第113章 夜烬藏锋

苏棠矜拥着衾被坐起,发现足踝处系着根红绳,坠着刻满梵文的金铃,稍一动便发出细雨敲檐似的轻响。

妆台菱花铜镜映出颈侧淡红压痕,昨夜临渊僵着身子任她枕靠的画面忽地浮现。

他喉结在她发顶轻颤的触感,竟比锦被里煨着的鎏金暖炉更灼人。

苏棠矜摩挲着玉珩上微凹的剑纹,忽见背面新刻的小字:

明日寅时三刻即可启程返京,暗桩已布。

窗棂雨滴簌簌坠落,她将玉珩贴着心口握紧,金铃在足踝荡出涟漪。

衾被间残留的崖柏香缠着药香,像极了他欲言又止的叹息,在空荡的床帷间酿成未出口的晨雾。

暮色初合,苏棠矜换了身暗纹素缎裙衫,青丝绾作垂云髻,借着沿街灯笼的暖光踏进通州最热闹的南市。

临渊默契地落后半步护在右侧,白榆则捧着装订成册的空白账本,三人在酒旗招展的街巷间穿行。

通州第一酒楼春月楼前车马盈门,苏棠矜驻足观察往来宾客,见多是从运河商船下来的丝绸客商,转头低声嘱咐:

“记着,二楼雅间要加两盏琉璃灯。”

临渊已摸到柜台前与账房攀谈,苏棠矜倚着花窗望去,目光掠过二楼凭栏斟酒的胡商——那人虎口茧痕分明是常年握弯刀所致。

白榆指腹摩挲着桌沿刀痕,新旧交错的划痕暗示此处常起争执。

忽闻隔壁雅间摔杯声,白榆本能扣住苏棠矜腕骨带她闪至镂花屏风后,却窥见三个醉汉正用北朔土语骂掌柜。

临渊发现动静,急忙赶回查看主子是否受伤。

“记下那几人腰间玉佩纹样,防患于未然。”苏棠矜吩咐道。

她蘸着酒水在桌面勾画,水痕恰是通州与北朔接壤的山脉走向。

临渊盯着她指尖将化未化的水迹,想起昨夜她足踝金铃的颤动,喉间崖柏香愈发苦涩。

“是,主子。”白榆领命道。

三人回去的路上,临渊握着缰绳的指节微微发白。

苏棠矜雪色头纱被晚风掀起一角,露出半截玉雕般的下颌,她正侧耳听着白榆汇报其他几家酒楼的状况时,忽闻林间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主子小心!”

临渊猛地勒住缰绳,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十数道黑影自灌木丛中窜出,看似褴褛的粗布麻衣下隐约可见精铁护腕。

为首壮汉脸上刀疤狰狞,操着刻意伪装的市井腔调:

“嘿哟,这小娘子身段倒是勾人得紧!”

白榆腰间软剑已然出鞘,剑锋在暮色中划出寒芒:

“头儿,西南角缺口!”

话音未落,三个持棍歹徒已呈合围之势扑来。

临渊左手骤然收紧,将苏棠矜整个人护在臂弯里,右手抽出腰间玄铁短刃。

“嘶啦——”

粗粝手掌擦过耳畔,苏棠矜感觉面纱被扯落的瞬间,临渊身上崖柏香骤然浓烈。

刀疤壮汉举着火把逼近,映出她蒙着轻纱的容颜,那双潋滟凤目在火光中流转,惊得众人呼吸一滞。

“都给爷小心点!这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