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颗心揪得更紧,怨归怨,这女孩真的大难临头了,我还是无法承受!
然而就在那张“嘴”贴近邱圆圆前的一刹那,这女孩胸脖处忽然闪了一下白光,随后她整个人就不见了!
我以为自己看错,下意识又想睁眼“亲眼”看看,结果眼睑根本不听指挥,但同时我脑子一震,邱圆圆胸口应该挂着那块羊脂白玉的!
而白玉在关键的危急时刻能帮人隐形,没错,一定就是那样,那块玉救了这女孩,可刺尖为何会转而选择她为目标呢?
突然间失去猎物的巨刺刺尖有点不知所措,又如章鱼触手般划来游去,当然也扫过邱圆圆原来所处的位置,可这女特工显然真的不在了。
刚松一口气的我又紧张起来,她本就是被巨刺操控才悬浮的,隐形归隐形,此刻会不会已经掉下去?
我视线下瞧,地面没有重物摔落的迹象,至少没声音传来。本人当然不会傻到去问“你还好吧”,但这女孩的安危就像根线一样紧紧牵着我的神经。
即使是虚体,气温也一样感觉清晰,四周愈发的热,那看上去歪歪扭扭的刺尖晃荡了片刻后,终于朝我这里窜了过来!
我浑身不受控制地一绷,老子可是没办法闪避的,然而那东西只窜到一半,悬在空中的那个被生生搅糊令我痛彻心扉的“琥珀”,忽然发出了较原先数十倍强度的光芒!
这光度让即使是隔着眼皮“看”东西的我都感到刺眼,可见在实际视野里是多么的强烈,巨大空旷的船舱被光芒淹没,十米…不,七八米外的东西我就已经辨不清了。巨刺刺尖显然受到了影响,我很清楚它是有视觉的,躲在幕后操纵的不管是谁,强光一定通过这张“嘴”,或者说窗口直接传了进去。
即使本就闭着眼,我还是本能地上下眼皮用力眯,就好像以为这样能让耀眼的感觉减轻。刺尖快速扭动起来,在“琥珀”的光照中从离我不到三米处划了过去,带起一阵气流涌动。
然而这次不止是强光照这么简单,那离这儿不到十米的“琥珀”—我逝去的骨肉,已经变成一颗炽热无比的光球,白金光芒里镶嵌着那种神秘的蓝绿色,似乎还在旋转。
事实上整个空间,至少是我还能看得清的附近范围内,空气流动都呈现旋涡状,仿佛所有的分子原子都相互对转起来。
我其实不懂什么分原子,更不可能看见那些极微物体,只是这样做比喻,对转之间,我的直觉告诉自己马上要出事了!
那根巨刺像是也感觉到了异样,倏地就开始缩回去,就如猎捕失败的章鱼收回触手般,要撤出象鼻怪的这艘巨舰,可是太晚了—
突然,真的只是刹那间,一切都戛然而止!
即将消失在强光里的刺尖僵在了那里,处在视野范围内的“琥珀”不再旋转,不仅它不转,所有对转的空气流也都静止了下来。
我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袭来,自己的呼吸竟同样停止了!
空气像是凝滞在了气管内,无论我试着吞咽还是转眼珠弯手指,都根本动不了,整个身躯哪怕是虚体,都像石化了一样。
没想到我这个实际上等于已经“死了”的人也会感到窒息,而且无法挣扎,不知道下面那个“我”,还有隐身的邱圆圆怎么样了,她可没有第二条命,抵挡不住窒息的!
周围没有水,但感觉跟在水里差不多,不同的是我以往每次在水中“死去”,都是很快就没了意识,可这次,就是一直窒息下去却永远“死”不掉,那种感受其实比死更难忍。
我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一切停止运动的目的是什么?这也许是一种我不理解的自然现象,但肯定是在谁的操控促使下发生的。
听力尚存的一只耳朵接收不到任何声响,不仅拉多海里亚号,整片地下世界仿佛都进入了死寂,就在我忍耐不呼吸到了极限前的一刻—
眼前倏然巨亮,这次将仅剩的视野也吞没!
巨亮后便是彻底的黑暗,我瞬间没了所有知觉包括窒息,五感像是被完全剥去,陷入一片虚无之中。
这感觉是那样的奇怪,跟过去我那么多次“死”后截然不同,自己明明没有了感觉,意识也近乎归零,可不知怎么,依然有一丝“我”的概念存在。
只不过这“我”已经不是单独的个体,似乎自己裂开成无数个,或者说“我”无限扩展蔓延出去,我能同时感受到每个“我”,却又觉得不属于任何一个特定的“我”。
没有惊慌,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不解,也不确定是主动还是被动,我好像自然而然接受了这个,竟有股终于回到原点的认知,唯一一缕思绪是本来就该这样,相反现实中的我,不管是实体还是虚体,都只是短暂的幻影。
不,不对,不能这样,至少还不到时候!我不甘心!
我想晃头,办不到,想大叫,更不可能,自己处于无法挣脱完全绝对的禁锢拘束中,三千年来从未有过这种时刻。
除了持有那一丝丝“我”的概念等待外,什么都做不了,然而连时间感都已那样模糊不清。
自己是不是还在三维中,或者是否还在任何一个物理维度中?一切难道竟这样结束了?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模糊的时,我突然恢复了一点感官知觉,却是自由落体式令人惊惧的下坠感!
不仅有我,好像还有一样东西跟着我一起下落,甚至能听到其沉重的呼吸声,不是人的,那是马在呼气!
我大脑似乎一下恢复了运转,立刻意识到这正是在那个深邃的山洞中,我和自己的战马一起摔进不见底的深坑。
之前中断的一幕,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了下去!
然而氛围却是那样的可怕,没有人会在这种情势下保持安静,我听力好像完全正常化,自己的惊呼和马匹的嘶鸣掺杂交织,远处隐隐还有女人的惊叫声传来。
耳边气流声“呼呼”,也不知下落了多久,就在我感觉魂和肉体要被拉扯脱离时,速度忽然降了下来,仿佛被一股力量缓缓托住。
身形稍稍稳定,四周一片漆黑,我发觉自己竟然还死死抓着手中的兵刃,而兵刃尖,突地发出了光!
这件兵器是得来不易的赏赐品,在战场上取过无数敌兵敌将的命,但我从未见过它发光,正想盯着瞧瞧是怎么回事,可还没看清细节,下方就传来了动静!
那是种头一次听见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感觉像无数只虫子在洞底爬,却又更像无数柄青铜长戈的戈尖在地面划刮。
我全身瞬时起了鸡皮疙瘩,自己来追的目标没追到,竟遭遇如此让人惊骇的事情。我和马其实还紧挨着,不仅听到它加重的呼吸,还清晰感觉到了马背肌肉的剧烈抽动,那是害怕到极点的反应。
这是匹跟了我多年的名贵战马,在战场上彪悍凶猛,极少露出惧怕,我清楚下面一定有什么马眼已经看见但我还没分辨出的东西,从那刮擦声判断,我离洞底至多还有四百尺。
兵器尖的光不算强且变幻不定,但终于照到了下方的地表,我眼珠子也随着看到的景象瞪到最大!
我确信自己不会看错,下面的洞底地上,有一群上身是人形下身像蜘蛛的怪物,正在来回穿梭爬来爬去,其中两只还抬头看向了我!
我算得上胆大,可还是吓得几乎喊出声来,那明摆着不是人脸,更像是水鼍。
长着鼍脸的半人半畜妖,在我眼里疾速变大,我和马眼看就要坠地,那两只妖怪突然抬起手,冲着这里就发出两道极刺目的白光来,我视野顿时化为一片令人睁不开眼的光幕,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并不是真的又失去了知觉,短瞬过后,当我睁开眼—是真的重新睁眼时,发觉自己竟浮在了星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