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长安城下起了绵绵的秋雨,烟雨萦绕在长安的巷陌之间,这一场雨让整个长安城少了一份喧嚣,多了一份宁静。长安的秋天是秋雨打梧桐的寂寥,是秋草衰黄的落寞。
雨水轻轻敲击着礼部门口的青石板,吴仲宁站在礼部门廊下,玄色的官袍被雨水打湿了半边,他望着檐间垂落的雨帘,眼里满是惆怅。他到京城上任已有十日,他还没有去察院与冷月相见。近日事情也是很多,与礼部上下的同僚之间的应酬让他身心疲惫。但让他没有勇气去察院的原因还有冷月上次冷漠的眼神,冷月就那样决然转头策马离去。
今日,礼部放假,吴仲宁觉得自己应该去见见冷月,一切的情缘不会无端而起,也不会无端而去。是把一切说开的时候了。
到了察院,吴仲宁才知冷月出去巡视,梁督尉也不在察院,吴仲宁不好在察院等候,于是让同行的车夫在察院门口歇息,自己在察院附近的一个茶馆坐下。吴仲宁喝着浓浓的茶汤,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萦绕,让他心中的惆怅更加清晰。
已到入夜时分。
吴仲宁的手指在木桌上轻轻摩挲,突然他听到零落的马蹄声。
一队骑马校尉从远处而来。
吴仲宁看清领头的是一位年轻校尉。玄铁甲胄裹着纤细身形,护心镜映出他绯红的脸。这位年轻校尉的眉梢神采飞扬,与旁边的一个牙校正愉快的交谈着。
吴仲宁走出茶馆,立在路边。
马队越来越近,校尉瞥见他,拉住了缰绳,从马上俯视着他。吴仲宁突然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员外郎好雅兴,今日不用当值吗。“校尉弯腰时压低声音说。
冷月翻身下马,让其他人先行回察院。冷月知道吴仲宁回京城是十日前的事。
两人在茶馆坐下,两目相对竟一下无语。
冷月的校尉服沾着泥渍,腰间佩刀却擦得锃亮。她习惯性抬手去摸发冠。
“你瘦了。”话一出口吴仲宁就后悔,看她铠甲下若隐若现的纤细腰肢,比上次见到瘦了许多。冷月喉间溢出轻笑,却没了往日肆意,身上的汗味混着发间残留的桂花香。
“下月,礼部要派我去督办献舞之事。”吴仲宁突然开口。
话音未落,冷月说:“知道了。礼部是要向谁献舞,这个时代还是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吴仲宁突然抓住冷月的手说:“冷妹,现在我已经到了京城,我们能否常常见面?”
冷月抬眼看了看吴仲宁英俊的脸庞,心里的爱意一下子漫上心头,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越发温柔。她垂眸瞥见自己握刀的指节泛白,甲胄缝隙里还沾着行军的尘土,忽然觉得这身肃杀的戎装与眼前人站在一起,竟显得格格不入。吴仲宁眼底那簇快要把她灼伤的光让她把头低了下来。
她说:“吴兄,往日的同游时光好像还在眼前,这个我永远不会忘记,但是我二人均有公务在身,我的身份又比较特殊,我们不好常常见面。”
冷月又说:“吴兄,你现在回到京城,也一定会大有作为。我希望你能实现自己的抱负。过去的事大家都忘记吧,我们也许没有缘分。”
冷月说完就起身牵马离开了。
她大步离去的背影与记忆里重合,吴仲宁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定在原地。
冷月骑着马回到察院,心里泛起挡不住的酸涩。
冷月知道自己去岐山执行的任务必将凶多吉少,自己再不能儿女情长了。她仰头望着漫天星斗,岐山方向乌云翻涌,似是酝酿着一场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