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如意

楼曦辞气愤的下了楼梯,九苏瞧见她的模样有些奇怪:

“小姐,我们还回去吗?”

楼曦辞一个劲的往前大步走,心里越想越亏:

方才没人,正是好好给他一个教训的时候!

堪堪只放了个狠话,太便宜这厮了将我当做什么女子,随意作践调戏?!

我便如此不堪吗……

她越想越委屈,今日的烟火也没了心思瞧,语气低迷的刚想开口。

“阿辞!”

欢快的女声传来,阿颜?

曦辞抬头,迎面便是白氏兄妹,旁边则是一脸与世隔绝的贺修晔,

他侧眼瞥见女孩垂在身侧的手攥的很紧,脸色煞白,眼神暗了暗:

她怎么了?

楼曦辞连忙直了直身子:

“阿颜,若君,宴会结束了?”

“是啊,”

若君今日穿了件苍色祥云暗纹裳,温柔的笑着,

“我们方才瞧你离了席,便想着来寻你。”

阿颜上前亲昵的挽住楼曦辞,眉眼温柔如画:

“是啊是啊,兄长急得很,就怕你出了什么事!”

“阿颜!”

若君微红的脸颊和紧张的语调已经暴露了。

楼曦辞思绪万千的微微屈膝:

“贺公子安。”

“请楼小姐安。”

贺修晔喉头滚动,眼神一滞:

面前女孩身后站着的人。

直勾勾的盯着楼曦辞,像是有什么话想说般迫切的眼神。

两人的视线交汇,像是冷箭冰刀般交锋。

殷千尧朝他弯了弯嘴角,眼神暗带许多情绪的望了一眼浅色身影,便转身朝相反方向走了。

贺修晔莫名觉得那眼神里说不透的亏欠?

“那是殷家公子?”

阿辞反应过来,面上一阵发热。

为何不上前,怕不是还是为前几日自己的冒失而生气?

楼曦辞转身只来得及看见飘逸的一抹青色竹子影月光下摇曳,不由得气的拳头松了又紧:

“谁懂这种登徒浪子的脑袋装的都些什么!上露台!”

说罢便拽着白淑颜上了露台。

若君在后面和贺修晔一路奇怪得很:

“曦辞与殷公子发生什么了?怎的对他这般不满……”

回答他的只有秋日的水虫窸窸窣窣,贺修晔面无表情的不作答:

他是从露台方向下来的,她也是。

莫非……

登徒浪子?

他眼神一凛,面色有些铁青着便快步走了起来,若君更是奇怪:

这贺二公子还真跟传闻中一般冷若冰霜啊。

方才提出与我们一块去寻曦辞,现下寻到了反倒一阵黑脸。

属实难相处啊!

“阿辞,你为何如此说殷公子啊?”

白淑颜跟上曦辞的步伐,有些不解。

阿辞是个敢爱敢恨的性子,但是殷公子这般为人着想的性格,为何会让阿辞这般讨厌?

楼曦辞觉得这件事说来难以启齿,便含糊其辞:

“就是觉得他长着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

“在皇城里怕不是一个跟话本里风流纨绔子弟一般?”

“什么话本啊?”

楼曦辞忘了白淑颜除了四书五经其他的杂书一概未看过。

想着这般剔透纯洁的少女,还是不能被污染得好,连忙打着哈哈坐下:

“没什么话本,烟花快开始了,我们还是看烟花吧。”

白淑颜觉得今晚的阿辞也太奇怪了,一会话本一会烟花的。

不过单纯如阿颜,逐渐没放在心上。

心想或许是阿辞今日太兴奋了,毕竟凡间的烟花她在白家也未曾见过。

两人各怀心事的入了座,闷闷的似乎没什么兴趣。

白淑颜与楼曦辞不约而同的穿了身浅色衣衫。

只不过白淑颜一袭浅绯色广袖裙更显温婉明艳,如圆月般轮廓都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而楼曦辞着一袭浅色的月白凤尾长裙,简单素净的白玉簪子斜斜入云鬓,似上弦月一样勾勒着清冷白净的弧度。

远远望去,两位似月宫仙子般仙气缭绕,眉眼精致却笼着淡淡的忧思。

楼曦辞出神的沏茶,青玉杯子握在手中,温热的水雾氤氲了双眸:

今日可真是没看黄历出门,早知便在厢房歇息了……

什劳子烟花,待会早些退场算了,再碰见殷……

没等她算盘打完,一袭青衣便出现在她的视线:

殷千尧拢着外袍,踏上露台便放下,拍了拍褶皱,手上多了一把山水折扇。

身旁簇拥着一群温柔可人笑颜满面的小姐。

随着他的几句话,便笑弯了眼眸,攥着帕掩嘴笑意满面。

楼曦辞见到他这副模样,方才用了内力的愧疚感瞬间荡然无存。

愤然猛灌了一盏茶,那架势让旁边落寞的白淑颜从旋涡里抽身出来。

“阿辞?”

楼曦辞环顾四周见众人都落了座,这边的位置实在偏僻。

才松了口将方才发生的事一吐为快。

“殷公子竟然!……”

阿辞这般说辞从未有过如此愤慨。

换做平常白淑颜定不会犹豫片刻,可现在她本就满心愧意,便犹豫的很:

“竟会说出这般放荡的话语……”

楼曦辞对他们之间那晚的争论毫不知情,但是听若君提了一耳朵,便问道:

“你还在为前几天的误会感到亏欠吗?”

白淑颜被戳中心思,讶异之余点了点头:

“是我那晚心胸狭隘至极……”

“阿颜,你没做错什么,”

楼曦辞知晓阿颜从小便知礼节晓人情,处处出众,被寄予厚望。

但这也给了她过多的压力,温柔又敏感,她想想便觉得心疼:

“做错事并不可怕,你已经诚意至极的道歉了;

“你的生命并不会因为这次的错误而黯然失色,不必将这次的事情化成枷锁束缚着你。”

白淑颜眼眶微红,抿嘴鼻子酸涩起来,阿辞总是会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阿辞……”

白淑颜觉得顿时殷千尧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阿辞不爱与人多话,甚至对历年来与她对着干的元月娥都不曾评头论足。

今日这般生气,着实是那位殷公子的原因了。

白淑颜心头舒了一口气,对误会他的愧疚之情消散了不少。

“好了,今夜可是专门请了凡间的烟火,可得好好看。”

楼曦辞起身为阿颜斟茶:

“夜深喝些洛神茶,宁神安心。”

白淑颜在略微涩的温热茶水里,逐渐放松下来。

两人散了忧思相谈甚欢。

而男席的气氛却有些紧绷:

殷千尧虽落了座但还是心下一阵烦躁,举着杯子猛地灌茶。

他望着远处两道淡色身影发愣,眉头紧锁:

若是待会……

“借过。”

一道冷冷的声音划破空气,殷千尧不得不中断思路,抿着嘴朝后瞧去:

男子一身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气宇轩昂的冷着脸微微欠身。

这人……我没惹他什么吧?

殷千尧起身让了路不过多纠缠。

只不过这贺二公子浑身散发的寒气,属实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相传贺二公子并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寡言少语得很。

或许只是不愿与外人多沟通罢了。

殷千尧端正坐了坐,与远处的楼曦辞碰巧对视上。

后者一刻也不停留的扭头与旁人说话。

只剩他还在愣着,嘴角还未来及露出笑容,勉强扯了下来。

“殷公子,贺公子安。”

元月娥不知几时已然立在心思不知在何处的两人面前,行了个礼:

“这是家父特意为今晚的宴席准备的如意糕,吩咐月娥要亲自送来,说是图个吉利,万事如意;

“请两位公子品尝。”

说罢便端了两盘糕点上来,垂头笑得娇羞。

“如意糕?”

殷千尧顺手拿了一块掂在手上,撇了撇嘴:

“可惜了,在下并未有什么过得不如意的事情,

“倒是有些不如意的人,老是坏在下的事,不知元小姐对此有何高见?”

他双眸死死盯着元月娥,笑得安然。

少女脸色有些变了,有些慌乱的看向旁边的贺修晔。

奈何贺二公子只是淡淡的看着,抿着茶一眼也未瞧那盘精美的糕点。

“殷公子可真是会说笑……”

元月娥尴尬的笑着,求助的眼神望向贺修晔:

“不、不知贺二公子有什么指教呢?”

“不越雷池一步,害人终害己,对吧殷公子。”

贺修晔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让面前两人都有些讶异。

而贺修晔却放下杯子,再为自己添了一杯茶,全程面无表情从容自如。

“贺二公子是对在下有什么不满吗?

“说话为何如此夹枪带棒,阴阳怪气?”

殷千尧终于确定那满脸的阴沉是给自己看的了。

想破了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惹了这辰宫的宝贝二公子——

莫非……他发现了我们今日的计划?!

他大脑嗡的一声耳鸣。

元月娥被两个人的气场震慑的有些吃力,随口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不管怎样今日自己的任务算完美完成了。

至于这两人的矛盾,最好两败俱伤才好,这样元家才能在家主面前记上头功一件。

这么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自然不能阻止。

待会待孟朗布置完一切,今夜便是我元家重振威名的第一步!

“只是个提醒,殷公子这般反应,怕不是做了什么逾矩之事。”

贺修晔吹开浮沫,垂下睫羽遮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风轻云淡的放下杯子正衣冠。

殷千尧注视着他,良久才无害的笑了:

“没想到贺二公子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不近人情,反而有情有义得很,多谢贺二公子提醒,在下定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