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刀刃割裂,无相猩红的瞳孔闪过嗜血的光。他的断刃如毒蛇般刺出,雪仙却突然放松了防备,身体迎向剑锋。闷哼声中,利刃擦着她的心口刺入肩胛,几滴滚烫的血珠以极快的速度飞溅在我的银剑上。
裴竹脸色煞白地撕下半幅衣袖,指尖触到雪仙伤口时剧烈颤抖:“雪仙,你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什么要——”
“因为她知道我不会杀她。”无相甩了甩刀刃上的血,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断刃挑起雪仙的下巴,“不过是个偏了三寸的伤口,装什么死?”他忽然转头盯着我,猩红的瞳孔里翻涌着嘲讽,“恒者,记住了——和章部的水,比你想的更深。”
话音未落,黑雾突然裹住他的身影,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令狐瑞清愤怒地踢开脚边碎石,双刀入鞘时发出不甘的铮鸣:“这疯子每次都这样!”窦芸芸跪坐在雪仙身边,纤细的手指灵巧地操纵着粉色丝线,将伤口边缘完美缝合。她垂落的发丝间,那串银铃始终沉默,不像往日般轻快作响。
此时的豆豆,正跪在满地破碎的锁链旁,像株被狂风折断的幼苗。他死死攥着爷爷消散前飘落的一缕透明衣角,指节泛白到近乎透明,脖颈灰紫色的藤蔓印记随着急促呼吸起伏,掌心那朵未绽的花苞纹路正在寸寸皲裂。
突然,他扑向仍在嗡鸣的青铜鼎,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鼎壁上:“爷爷回来!回来啊!”少年撕心裂肺的哭喊撞碎了林间的寂静,惊起的夜枭盘旋着发出凄厉的啼叫。
令狐瑞清别过脸,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将到嘴边的安慰又咽了回去。裴竹捧着书卷的手剧烈发抖,半张泛黄的全家福从书页间滑落——照片上年轻的她与无相并肩而立。
潘天涯折扇轻点掌心的动作骤然顿住,湖海图纹流转的光影照亮少年空洞无神的双眼。他缓步上前蹲下,用折扇挡住少年额角渗出的血珠:“疼吗?”豆豆机械地转头,脸上泪痕混着灰尘,瞳孔里还残留着灵魂消散的余悸。
“我在斯顿市有座老宅。”潘天涯抽出绣着暗纹的帕子,轻轻擦去少年脸上的污渍,“地窖里存着三十年的桂花酿,书房推开窗,能看见整片燃烧般的枫林。”他顿了顿,折扇在豆豆眼前转出清脆的响,“想不想去看看?”
少年颤抖的手指刚抓住潘天涯的衣摆,又猛地松开。但潘天涯直接将他抱起,豆豆蜷缩的身体在触及温暖怀抱的瞬间,终于溃不成军,嚎啕大哭着将脸埋进对方肩头:“我要爷爷...我不要一个人...”
“不会是一个人。”潘天涯轻抚少年乱发,转头看向众人时,眼底流转的湖海图纹泛起冷光,“和章部这笔账,总要有人清算。”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裴竹脚边的全家福,折扇边缘轻轻叩击掌心,发出意味深长的声响。
雪仙在裴竹搀扶下挣扎着坐起,她苍白的脸上沁出冷汗,却强撑着看向我:“恒者,紫藤花的根脉必须用‘清识咒’重新封印。和章部在各地都埋着这样的执念锚点,这次解开了,下次还会有新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个字几乎消散在风里。
“我们去找处刑运大人!”窦芸芸突然站起身,粉色丝线在风中飘成蝴蝶形状,发间银铃却依旧沉寂。她望向暮色中的天空,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摩罗塔的灵气屏障还在,他一定在那里!”
第五玄道推了推眼镜,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斯顿市后山的摩罗塔...确实是和章部初代处刑运闭关之地。但你为何知道他就在那里……”
窦芸芸没有回答,只是咬着唇,指尖丝线缠成复杂的样子,像是压抑已久的叹息,“总之...我欠他一个人情。”
潘天涯将豆豆抱上肩头,折扇再次展开:“也好。”他目光扫过雪仙心口渗出的血迹,“毕竟,总有些秘密,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众人启程时,暮色已浸透整片幻象林。我背着因受伤而昏迷的万清,听着他袖中吉祥焦急的嘶鸣,忽然想起他说过的“痴人”二字。雪仙的藤蔓无声地缠绕在我腰间,替我分担着伤者的重量。她偶尔咳出血沫,却始终望着豆豆的背影,目光中既有愧疚,又有解脱。而窦芸芸走在队伍最前方,发间银铃随着步伐轻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未知,奏响一首无人能懂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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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头突然传来动静,万清闷哼一声,脑袋在我颈边蹭了蹭:“恒者...你这背人手法还不如猪八戒,晃得我胃里这几天的饭直翻涌。”他半睁着眼,瞥见雪仙缠绕在我腰间的藤蔓,突然来了精神,“哟,雪仙师姐这是怕你累着,主动分担呢?早说啊,我也...”
“闭嘴。”我反手拍了下他的腿,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万清嘿嘿笑着,伸手逗弄袖中探出头的吉祥,灵蛇气鼓鼓地吐着信子,缠上他的手腕。
暮色渐浓时,摩罗塔的轮廓终于清晰起来。暗紫色的塔身直插云霄,塔顶流转的符文泛着幽蓝光芒,整座塔仿佛被浓稠的墨汁包裹,连月光都难以穿透。第五玄道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发出刺耳的齿轮摩擦声。
“不对劲...这封印至少叠加了九道禁制!”
“九道!认真的吗?一个破塔至于搞这么大名堂,咳咳!”
“万清师弟,你情绪先别太激动,当心身体。”
窦芸芸拨开垂落的发丝,露出眼角的泪痣。她粉色的裙裾在风中翻卷,像只跃跃欲试的小狐狸,又似狡黠的白兔。
“这种时候就要靠我啦~”
她笑嘻嘻地挤到众人前面,指尖丝线突然暴涨,在空中织成复杂的网。那些丝线触及封印的瞬间,竟化作无数萤火虫,顺着符文缝隙钻了进去。
“咔嚓”一声,封印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令狐瑞清双刀出鞘:“你到底...”话未说完,整座塔突然剧烈震动,紫色雾气从裂缝中涌出,带着腐臭的气息。
第五玄道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窦芸芸,初代处刑运的闭关之地、九重封印的解法...你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他顿了顿,罗盘上的青铜指针直指她后颈,“还有你身上的符文,分明与塔顶的...”
“好啦好啦!”窦芸芸突然转身,粉色丝线在身后炸开成伞状。她眨巴着大眼睛,睫毛像蝴蝶翅膀般扑闪,嘴角梨涡若隐若现,“人家不是说了嘛,欠了个大大的人情~”她歪着头,指尖缠绕着丝线在众人面前晃悠,发间银铃叮咚作响,“等见到处刑运大人,你们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