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真相

细碎的砾砂,垂入深海,贝壳吞食,孕育珍珠,真相如何,似乎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听星站在跨江大桥上抬头看了着天空,昏暗、苍白、而无力,仿佛这世界的起点,阴雨绵绵……

“要下雨了,该回家了。”

听星慢慢闭上眼睛,湿润的空气里夹杂着紫藤萝花香,让她感到久违的轻松,嘴角上扬,她释怀了,也接受了。

听星睁开眼,转身看向桥头,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末走到她的身边,伸出左手,对着听星温和地说道:“走吧。”

趁着大雨来临之前,听星利用与萤蔺人体内吸收的小灵共鸣,通过感应小灵自带的紫灵气息,找到了所有生活在蓝星的萤蔺人,给了他们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自戕紫星生。

第二个选择:剔骨还脉,一命留蓝星。

“我们愿终身信奉紫灵神明,永世留于紫星。”

隐匿于无人之境的萤蔺人,见到听星后,纷纷跪地,求神明庇佑,一众自戕,灵体回到紫星重生,对于他们来说,蓝星生活百年,也抵不过归乡的夙愿。

而对于暗中违反听辰立下的族规,偷偷来到人类领地生活的萤蔺人来说,他们就没那么容易舍下蓝星的一切了,财富、家人、朋友……哪一个都是无尽的牵绊。

既然如此,那就彻底成为蓝星人吧,生老病死,一命足矣。

“以神之名,剔骨还脉,只愿你一世安康。”

听星将自愿留在蓝星的萤蔺人身上所特有的能力收回,此后,他们便与蓝星人别无二致,而这部分人也在蓝星各自所在的管辖区内重新登记在册,在蓝星合法生活。

至于那些冥顽不灵,两者皆不想选的萤蔺人,他们也有属于他们的第三种选择:就地绞杀。

那天,刚开始阴风习习,云层积压,到了傍晚,狂风大作,暴雨连绵。

末与听星解决完一切事情后,从蓝星成立不久的69局里走了出来,雨下得很大,末习惯性地蹲下,“上来,我背你,这样就不会弄脏鞋子了。”

听星吃惊地看了一眼末,末也瞬间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脸唰地一下红了,有些尴尬,默默地站起身来,听星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末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就此心照不宣。

“听星,再会。”

林清从69局里小跑着赶来,递给了听星一把雨伞。

“谢谢,小林姐。”

听星接过雨伞,跟林清拥抱告别,随后,便对着末张开手臂,一脸微笑,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觉地蹲下,背着听星离开。

林清望着他们慢慢远去,消失在雨夜里,与路果一般,期待着与他们下一次的再见。

听星趴在末的背上,左手环着末的脖颈处,右手握着记忆黑珠,递到末的眼前,随后升空消散。

“你在干嘛?”

末停下脚步,看着消散的记忆黑珠,故作不解地问道。

“已经不需要了。”

听星靠着末的后背闭上眼睛,末的这些习惯,让她恍若初醒,这一切都是他费尽心血营造的梦。

其实,在听江与蔺雪逃离三日后,末就依靠着小灵找到了听星,但为了让她彻底放下责任,在无忧与被爱中长大,便暗中帮助他们隐藏踪迹,不被长老们发现,哪怕仅仅只是晚发现一天也是好的。

在听星成长的过程中,他有那么几次伪装成听江陪伴在听星身边,因此,末才会保留一些与听江相似的小习惯。

而末的这些举动,对于既能与听星感同身受,又能与末意识相通的听辰来说,又怎会不知?

连绵的暴雨逐渐转阴,街上空空荡荡,雨水滴滴答答,在此刻,更像是欢悦的协奏曲,只属于他们俩的月光曲。

一步一生花,湿润的空气,变得甘甜,干净而空灵,飘摇的紫藤萝花穗,遍布四周,人如花开,生命长河,恍若时光定格,只在此刻,便是一生。

“放我下来吧。”

听星睁开眼睛,让末将她放下,雨停了,听星收起雨伞,末熟练地接过,看着听星往前走了几步,又再次停下。

听星转过身来,朝着末的眉心弹去了一点紫光,时间定格,末定在原地,瞳色变为紫色,他想要的真相逐渐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那晚,满怀愧疚的末被紫萤藤绑到了床上,听汜与黑灵同时开启分灵法阵,使末陷入了沉睡,将听汜身体里带有紫瞳记忆的全部紫灵转化为记忆紫珠,通过契约血灵封存在末的身体里,在记忆紫珠封存完成之后,黑灵进入了听汜的躯壳,去完成了那场史诗级的献祭表演。

“这一次的你,没有上一次的香甜,你身上的仇恨腥味去哪了?”

黑灵见到独自前来灵冢的听汜,兴奋地在她的四周环绕了几圈。

“你我本是一体,你生出的仇恨我也有,而我生出的悲悯,你也不会少。”

听汜对着黑灵温和地说道,她知道自己能想起一些有关紫灵的记忆,能突破黑灵设下的屏障来到灵冢,与黑灵相见,不单单是紫萤藤的作用,还有黑灵,本是仇恨而生的她,却因为启的到来生出了悲悯,准确地来说,在第一个无辜的听氏王后为了抵消听氏弑神罪孽甘愿献祭时,就已经动了恻隐之心,也就是这一丝的悲悯之心,让听汜能以紫灵之名得以苏醒。

“你想要做什么?”

本是一团黑烟的黑灵瞬间化为紫灵死前小女孩的模样,虽然仍是一团黑影,但轮廓清晰可见,她站在听汜的身旁问道。

“让紫灵彻底回归吧。”

听汜与黑灵面对面站着,蹲下身子,与之平视,伸出手以示邀请。

“没那么容易…神罚要的是紫灵陨落,还要陨落得清清白白,不留过错。”

黑灵淡漠的语气让听汜有些摸不着头脑,也许从一开始,紫灵现世消散流雾纪就一场对神明本身的罪罚。

无论是紫星的灵气,还是紫萤藤中的小灵,都是紫灵的灵力馈赠,萤蔺人可以吸收其来通过修炼进化,可以无限重生,唯一的缺点就是永世出不了紫星。

而这样的馈赠是萤蔺人在流雾纪肆虐时期,长跪紫灵神像前,侍奉千年万年求来的,却不曾想,神的馈赠让萤蔺人失了对生命的敬畏之心,变得贪婪专横,造就了流雾族的灭族之灾,迫使流雾纪肆虐更甚,求神无果,便生出了弑神之心,这也成了紫灵生了人心,改变神谕,救济流雾族人所逃不开的神罚。

“既然如此,那就顺势而为,这场自我绞杀的戏码,要演得逼真些。”

听汜笑得有些诡异,将黑灵拥入怀中,她要向天地证明,神明生了人心,依旧是神明。

黑灵将双手搭在听汜的肩膀上,两人的拥抱,何尝不是一次自我觉醒的盛大开幕呢?

她都快忘了自己是何时生的人心,也许是从第一次感受到流雾族老妇人的善意时,也许是流雾族几人一路北行对生的希望时,也许是萤蔺煌不屑生命之重,当面射杀老妇人时,也许是第一任听氏王后甘愿畏罪献祭时,也许是萤蔺景因爱为她而死时……

就这样,黑灵与听汜达成共识,暗中配合,完成了紫灵的重生。

献祭结束后,锁灵藤掉落,锁灵藤本就是紫萤藤的一部分,紫萤藤便是紫灵在黑灵诞生前分出去的那部分灵力所化,紫灵重生为不带任何记忆的听星,而不带任何记忆的听星,算是她留给萤蔺最后一次醒悟的机会。

时间流动,末的瞳色恢复为银灰色,他知晓了那晚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他看着眼前的听星,什么话都没说,两人相视而笑,听星转身离开,转身的那一瞬间,左眼绿瞳变为紫瞳,紫灵彻底回来了。

末看着听星站在路灯下逐渐消散的背影,有些话,曾经不能说,现在,话到嘴边,也还是咽下了。

不过,无论是从前的末与听汜,还是现在的听辰与听星,都无需再在意任何,因为听辰与末都知道,这颗他守护已久的星星,终究不再是原来的那颗,流星划过,转瞬即逝,好在许的愿还在,最初的那颗星星终究是回到了属于她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