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里的声音寂静,一人饮酒,坐在椅子上。
上好红桌的另一边坐着巴巴托斯。
“艾达斯的本意并没有如此癫狂,她曾以忍耐和奉献作为自己的行动纲领。”
“她鼓励人民忍受苦难,就像她自己那样。”
男子低声,声音里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
“那时的她受人爱戴。而她也的确会回应那些来自人民的爱戴。”
“有人渴望粮食,于是艾达斯就命令土里长出粮食。”
“渴望美酒,艾达斯的唾液就化作某种酒液。”
“她想尽一切办法去满足她的臣民。”
“面对渴望黄金的人,艾达斯将自己的鳞片撕下赠予。——就像她自己的信条。终日忍耐着。”
“可后来某日,一名虔诚的臣民再度索要黄金时,艾达斯却从她信徒的眼中看见了贪婪。”
“一片,接着一片...”
“...当她体无完肤的坐在王座上,被刀锋割裂身体的时候。看着信徒狂热又贪婪的眼眸,她才终于醒悟。”
“——人的贪婪是不可救药的。”
“虔诚的力量化作她的怒火,神灵的震怒几乎顷刻间便彻底侵蚀了这片土地。”
“...”
男子沉默着,似乎嘴角有些苦涩。
“巴巴托斯,人的贪婪是不可救药的。”
“你一定见过他们的贪婪了...”
那几乎是一种质问的声音,尖锐到让巴巴托斯有些无所适从。
“原来,良善的神也会死...”
他迷茫的坐在那里。一种巨大又离奇的荒诞感笼罩了他的心扉。
好像一层朦胧的雾。
“是。”那个人回答,看着苍茫人间。
“不管是善神还是恶神,神一定无法统治人类。”
“这里面。”
咔咔。
男子用手里的筷子发出清脆敲打声音。
“有故事。”
是的,有故事。而且还是有大故事。
故事就是大事。大事就有算计。
“那位大人一定在算计我们。用了某种...嗯...”
男子又喝一口酒,独特的气味让他难以释手。
“...嗯...?”
哪句话怎么说来着?
巴巴托斯插嘴道“某种意料之外的方法?”
男子点头“对!”
“我就是这个意思。”
咔咔!
他手里的筷子又碰撞一番来表示赞同。
很显然牧养人类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人的思想可是比各路魔神要复杂得多得多。
神的智慧可以超脱凡人,但人的狡诈和卑劣却胜过神灵数倍!
“上一任风神是怎么死的?”他问。
巴巴托斯回答“自杀了。”
男子点头。
“自杀了,果然如此。”
“这几乎是人类战胜神灵的唯一办法。”
“若不是一心向死,人又怎能弑神?”
摩拉克斯用了反问句,他心底早有答案了。
当神灵放弃自己的那一刻,死亡就是不可避免又显而易见的结局。
可是艾达斯还能存活很久。
啊!但愿纳什之土可以平息她的怒火。这片大地很可能无法再出现第二位艾达斯这样的善神了。
“可是,在这巴璃之中。每秒每分都有无辜的人死去。”
巴巴托斯反问:“难道你就不想做什么吗?”
男子摇头,喝酒。
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
“哼哼哼哼...我知道群雄逐鹿。也知道苍生疾苦。”
“这不都是一种必然性吗?我又何必自讨苦吃,痛得郁郁寡欢的结局?”
巴巴托斯一想,也对。
但是不对。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可是他说不明白了。只能懵懂的点头。
他或许是懂了。
但此次前来,不是为了摩拉克斯。而是为了那名来自埃索斯的收尸人。
“埃索斯就在你的地盘里吧?”巴巴托斯问。眼神里还有几分忌惮。
“不可思议的泥国...”
他化作微风从哈尔缪尔一路追踪过来,但那名收尸人却在摩拉克斯的辖区内和泥土融为了一体。
作为风骸精灵,他几乎瞬间便能从他人的口中获得更进一步的情报。
——泥国
巴璃人都这样称呼。那也的确是泥土之中的国家。
...吧。
“泥国?”摩拉克斯眼神好奇。“他们惹到你那里去了?”
“这还真是...匪夷所思...”
他摸着下巴静静思索。“他们到底是处于什么动机,又到底是做了什么事?”
“以普遍理性的思维模式推论,他们并不可能与哈尔缪尔人产生任何瓜葛。”
“而且据我所知,他们也仅仅...喜欢旅行罢了。”
不过,虽然这么说,他却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巴巴托斯。
毕竟神都是一种单纯的存在,就算是玩弄计谋,也不会狡诈到过分。
好奇的眼神在寻求答案,巴巴托斯张口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道来。
显而易见,埃索斯的收尸人异常残忍,卑劣。甚至当着哈尔缪尔人的眼前就硬生生夺走了死者的身体,打伤了两名骑士。
“哦。”
摩拉克斯了然,咀嚼着。
“两名骑士。”
他几乎要将这两个字嚼碎吞下去。
“你知道巴璃每天要死多少人吗?”他问。
巴巴托斯没回答,因为摩拉克斯的话还没说完。
“在黄金王的诅咒下,有无数逃离巴璃的人化作黄金,魔神之间的战争几乎随时都可能开启。”
“水门的河滩里又埋藏了多少尸体?”
他又说。:“在遥远的卡纳塔,人是从蛋里出生的,随后以每年二十到五十多场的频率在各种战役之中存活下来,最后长大。”
“你知道卡纳塔每天要死多少人吗?”他问。
巴巴托斯咬着牙,还是没有回答。但坚定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
“我会不择手段的获取答案。”巴巴托斯说。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随后,两个人僵持着。
唉——
摩拉克斯叹息,将酒壶收起来,也放弃了满桌食物。
“巴巴托斯,你是一位负责的神。”
“你也会因此而死。”他说。
却只等来巴巴托斯的眼神。说不上坚毅,也算不得可怜。
“跟我来吧。”
他起身,领着对方一路前行。
天空已经快要昏暗。埃索斯的守门人看他,眼神里藏着一丝丝疑惑。
“...”
“我带哈尔缪尔的朋友来了,希望你们能把门打开。”他直接说。
摩拉克斯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甚至还有些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