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腊月十五,白水河滩
葡萄牙少年设计的龙骨水车吱呀作响,铁制滤网筛出河底的腐尸碎骨。朱慈烺蘸取过滤后的“净水”浇灌番薯苗,疤面张的独眼却死盯着河滩上新垒的坟包——青秧军三日病死四十七人。
“少将军!这鬼机器吃人啊!”独臂铁匠踹翻滤网,死鱼肚白的眼珠滚落沙地,“洋妖法要害死弟兄们!”
朱慈烺的燧发枪抵住铁匠断肢:“病从口入,是你们偷喝生水。”
河滩突然传来闷响,龙骨水车的齿轮卡住尸骸,褐红污水喷溅人群。老妇抱着死婴冲向朱慈烺:“还我孙子命来!”
葡萄牙少年调试机括的手微微颤抖:“是……是过滤气压计算失误……”
未时正,青秧军营
疫病流言比鼠疫传得更快。朱慈烺掀开营帐,疤面张正带人焚烧《授时历》铜板:“龙崽子被洋妖蛊惑了!跟着老子的刀才有活路!”
“你的刀?”朱慈烺踢翻火盆,烙红的星图烫穿疤面张的靴底,“父王埋的硝洞还剩三处,够炸平半个军营。”
独臂铁匠突然挥斧劈向葡萄牙少年:“先宰了这红毛妖!”
燧发枪抢先炸响,斧刃擦着少年金发嵌入梁柱。朱慈烺揪住铁匠衣领:“你女儿高烧那晚,是谁给的退热药方?”
铁匠独眼充血:“是……是这妖人给的砒霜!”
帐外忽然火光冲天,流民举着锄叉涌来:“烧死洋妖!喝血酒!祭河神!”
申时三刻,硝洞引雷台
朱慈烺将葡萄牙少年捆在青铜浑天仪上,下方是沸腾的硝浆池。疤面张的鬼头刀架住他脖颈:“要么把这妖人祭天,要么老子带弟兄们散伙!”
“浑天仪底座刻着父王的火硝配比,”朱慈烺转动星盘,“引燃硝洞需要三百斤活人血肉——你们谁愿当祭品?”
流民们惊恐后退,独臂铁匠突然挥斧砍断缆绳。浑天仪带着少年坠向硝池,朱慈烺的燧发枪却击碎顶部钟乳石!
巨石轰然砸断浑天仪支架,少年悬在硝池上方哭嚎。朱慈烺点燃引线:“既然要祭,就用三千斤火药祭!”
戌时末,白水河冰爆
地动山摇的爆炸将冰面撕开蛛网裂痕,青秧军的怒吼被气浪掀翻。朱慈烺站在硝洞废墟上,脚下踩着疤面张的断刀:
“昨夜偷埋尸体的六十七人,自己出列。”
流民颤抖着跪成三排,独臂铁匠的斧头当啷坠地。
葡萄牙少年瘸着腿举起显微镜:“他们不是病死!是水里的鼠疫杆菌!”
镜片上蠕动的黑点被火把照亮,朱慈烺突然挥刀斩下前排流民头颅:“现在干净了。”
血柱喷溅在显微镜上,少年瘫坐在地干呕。朱慈烺拎起染血的镜筒:“崇祯二年的华北鼠疫,会死得比这惨万倍。”
子时正,九宫山鹰扬铳
幸存的青秧军被铁链锁在铳台四周,朱慈烺校准着改良的星象瞄准器。葡萄牙少年在铳管刻下葡萄牙文:“恶魔之门”。
“你想用这门铳打哪?”少年嗓音嘶哑。
朱慈烺将铜星图嵌入膛线:“打紫微垣。”
铳声撕裂夜幕时,流星正划过崇祯帝的紫禁城。青秧军望着坠落的星火,仿佛看见自己的头颅挂在下一座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