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祭？”
徐洛没想到羽真的会回应他，不免怔住。
在金乌部落的这段时间，他也听旁人说起过这个所谓的“赤日祭”，对此略有了解——这是金乌部落一年一度的大型祭祀，目的是取悦金乌神，祈祷部落今后生活富足、人丁兴旺。
据说，这一天也是金乌部落的生日。多年前，有一对少男少女逃难至此，遇上了金乌神显灵，于是按照神谕在此住下，建立聚居地，生儿育女。而他们，就是金乌部落的始祖……这个传说的真实性已不可考，反正赤日祭在金乌部落里拥有极高的地位，是每年最重要的时刻。
人们提前一些时日开始预热，狂欢的气氛由此酝酿……这很合理！
但为什么，羽谈到赤日祭的时候，身体有点僵硬，脸上甚至浮现出了恐惧的神情呢？
“你怎么了？”徐洛走过去关心道。
羽一声不吭。
她能说什么呢？
其实，你很快就要死了，大祭司已经把你定为了祭品，你会在赤日祭上被献给金乌神？
又或者，我没法保护你，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隔了几秒后，她忽然抬头，双眼定定地看着前方。
徐洛被她惊了一下，于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站在神庙门口的台阶上，接受许多人跪拜的黑袍老者。
是金乌部落的大祭司。
而在两人的视线聚焦于大祭司之上时，大祭司似乎有所感应，也望了过来。
是时，徐洛一阵心悸，浑身汗毛竖起。
大祭司的注视，让他感知到了某些大恐怖！
他，好像被盯上了？
“这个大祭司，非常危险！恐怕……对我不怀好意！”
徐洛摸摸胸口，把那种心脏骤停的感觉平复下去。
看来，他还是把一切都想得太好了。
即使有羽在旁边护佑，这金乌部落也并非绝对安全。
虽然隔着老远，虽然时间极短，但大祭司对他的恶意他还是能觉察到的……
可他在这之前从未接触过大祭司，怎么会招来这么大的恶意？
正值警惕与疑惑之际，他眼前突然一闪，只剩下一个身影。
“马上回去。”
羽把徐洛护在身后，将他从大祭司的注视下隔绝了出去。
她的眼神平静而坚决，仿佛与大祭司进行着无声的碰撞。
虽然身体微微发颤，但她还是顶住了来自大祭司的压力。她什么话都没说，但这副姿态已经清晰地表明了她的态度。
数秒的对视后，大祭司微笑着收回视线。
“你这是……”
徐洛注意到了羽身体的小幅度颤抖，轻声问道。
“马上回去！”
羽斥责道，然后连着大口呼吸了几下。
与之同时，徐洛脸色一变，心里生出了很不好的预感——他记得，羽好像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吧？
……
稍后。
神庙。
“你的信仰在动摇。”
大祭司目视跪在神像前的羽，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羽身体一个激灵，随即拼命摇头！
要知道，在这里，金乌神大于一切。对金乌神信仰不坚是金乌部落最严厉的指控，谁遇上了都只有死路一条，哪怕是换成酋长或者大祭司，同样如此。
所以，她不可能承认这句话的。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见状，大祭司的语调又温和了些：“那，你刚才为什么要作势阻拦我呢？”
羽答不上来。
其实，她并不具备和大祭司乃至神庙对抗的实力，因而没啥底气。
她之前能够硬着头皮和大祭司隔空对峙，固然是出于对徐洛的深厚感情，但也有一时头脑发热的因素。
假如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或许就没有那种勇气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倍感苦涩——既然连她都无法和大祭司对着干，那么，徐洛的结局也就注定了，她将永远地失去他了。
一时之间，她眼中的恐惧与愧疚更重了些……
“我明白，你已经陷得很深了，所以不忍。”
见羽神情黯然，大祭司肃然道：“可你不能忘记，是伟大的金乌神赐福于这片土地，给予了我们一切。赤日祭需要我们献上最好的祭品，你即便是舍不得，也必须放弃一些东西……为了你，也为了部落的每个人。”
羽重重点头，泫然欲泣。
从小到大塑造起来的三观，令她很快就接受了大祭司的说法。
金乌神永远是第一位的，为了金乌神，区区一点情爱是可以献祭掉的……好像没什么不对。
于是，大祭司的表情彻底放松，大祭司絮絮叨叨地教导道：“其实，这也是我对你的考验……你是部落里最出色的后辈，每个人都很看好你，希望你快快成长起来，承担起守护部落的责任——因此，你一定要尽快变得成熟，学会衡量，学会取舍……”
这是实话。
他一直对羽寄予厚望，希望能将她培养成自己需要的那类人。
若非如此，他才懒得跟羽说这么多，也不会把徐洛交给她处理。
说完，他又补充了几句：“另外，你觉得那个秦是你的此生挚爱，所以不肯放手。可事实上呢？他只是一个骗子，他一直都在欺骗你的感情！”
听到这个结论，羽顿时停止了哭泣，手足无措：“怎么会……”
“他是不是告诉你，他非常爱你，会与你白头偕老？可他这种没有命格的人，宛如一片浮萍，随时都会漂走，甚至不一定会留在这个世界，又怎么可能长时间待在你身边？所以，他只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对他的感情谋取好处！
大祭司冷冷地说道：“我可以宽恕你这次的胡闹，但，没有下一次。你知道该怎么选择，不要让我失望。”
“他……利用我？”
羽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但又找不到反驳大祭司的论据。
明明会离开，却又做出一副含情脉脉、长相厮守的模样……这不就是欺骗吗？
也就是说，徐洛一直以来都在利用自己、欺骗自己……是这样吗？
想通这一点之后，她心中的依恋忽然转变成了强烈的怨恨和愤怒！
她为了金乌神牺牲徐洛的信念也随之坚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