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地狱

周言沉默了许久。

老头倒也不着急,用脚勾了个椅子坐在,好整以暇地看着周言。

毕竟是入地狱道,还是人道,就看他怎么选了。

“她活。”周言慢慢抬头,眼里布满血丝,“我死。”

老头甚感欣慰,“看在你用情至深的份上,老夫再给你一年时间,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手指一掐,几个发光的水母钻入周言体内,倒是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

一阵风刮过,窗帘左右摇晃。

老头凭空消失。

周言走到那把椅子旁,用指腹刮蹭了一下,竟没有一丝灰尘,还不待他多想,大脑忽地一疼。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知道自己还剩下一年的时间。

所以要在死之前,尽可能多地待在周桐佳身边,让她喜欢乃至形成依赖,因为断崖式分离,才最是让人痛彻心扉。

他当然爱她,所以就更想成为她生命里无法替代的存在。

所以请原谅他的自私。

与他一墙之隔的周桐佳,没有任何察觉,伸了个懒腰就陷入梦乡。

日子平淡如水,倒是周言成了个跟屁虫,都是当老板的人了,却跟没断奶的婴儿一样。

只要她眉头一皱,便红着眼眶装可怜,偏偏她还就吃这套,只能凑过去哄,最后却总莫名奇妙地抱在一起。

“你到底怎么了?”周桐佳很担心,他最近的种种变化是如此的反常,像是得了分离焦虑症一样。

周言嗓音微哑,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头发,“就是很想你,特别想你。”

“行了行了。”这话她都听腻了,“我该去做饭了,总不能饿肚子吧。”

“我陪你去。”

周言拦腰抱起周桐佳,来到厨房后才将人放下,手却紧紧圈住她的腰,连下巴也抵在她的肩膀上。

明明就是我陪你,周桐佳在心里吐槽。

可能是最近接触的比较多,她也习惯了,拿起锅铲开始做饭,就是那时不时扫过皮肤的发丝,有些恼人。

“痒,你别蹭了。”她缩了缩脖子,拿起一个笨鸡蛋打入锅中。

底线在不知不觉中降低,周桐佳却没有丝毫察觉。

周言低声一笑,故意偏过头凑近她的脸颊,装作不经意地擦过,“你专心点,鸡蛋都要糊了。”

周桐佳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忙拿起锅铲翻了个面。

等这顿饭做好,给她累得够呛,周言却还不愿放过她。

她挣扎几下,“这样好奇怪,你放我下去。”

“你就让我抱一会儿嘛,你明天去上班,我就又见不到你了。”周言表情可怜巴巴,手却没有丝毫松动。

周桐佳无奈叹气,只能坐在他怀里,端起面条啊呜几口,周言盯着她脸颊的汗水,喉结滚动几下。

等她放下碗,周言立马抽出一张纸,轻轻擦拭几下,还用手指蹭了蹭。

这服务可太到位了,周桐佳都没反应过来,“你……”

“怎么了?”周言明知故问。

周桐佳摇摇头,揉了揉他的头发,算作奖励。

春去秋来,树叶泛黄。

何枝竟然怀孕了,看着那挺起的大肚子,周桐佳也有种喜当妈的赶脚。

她购置了一大堆婴儿专用品,经常往那边跑,周言很不乐意,但也没有反对,面上笑嘻嘻,心里直骂娘。

周桐佳才不管他高不高兴。

不时还能和陆临砚碰上,他除了来看宝宝,就是和江迟聊聊生意上的事情。

周桐佳就陪着何枝去外面散步,忍不住感叹几句,“我感觉才参加完婚礼,你就怀孕了,你们这速度跟坐火箭似的。”

“我也没想到啊,就稀里糊涂的怀了。”何枝摸了摸肚子,周身萦绕着母性的温柔,“这小坏蛋可皮了,晚上总闹得人睡不了觉,把江迟也累得够呛。”

“又不是他生,累个鸡毛呀。”

周桐佳下意识的反驳,她就看不惯何枝这副体贴入微的模样,明明她才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角色。

何枝总是会把别人的功劳放大无数倍,然后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却忘记了自身的付出。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心疼我。”何枝牵住她的手,左右晃了晃,像是在卖乖。

周桐佳叹了口气,“你工作没有受影响吧?”

“没有,他们知道江迟的身份,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何枝笑了笑,面容柔和。

“那就好。”周桐佳放下心来。

等月份渐渐大了,何枝也不大爱活动,那肚子里揣着两个小火球,大得不像话,周桐佳看得心惊肉跳。

比江迟这个准爸爸还要紧张,都把一旁的陆临砚看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孩子的父亲呢。”

一下就引起公愤,江迟和周桐佳对视一眼,扑过去就挠他痒痒。

陆临砚乐得前仰后合,刚好扎进周桐佳的怀里,“我认输……”

江迟嘴角一勾,转过头和何枝眨眨眼睛,两人噗嗤笑出声来。

陆临砚一下弹开,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但很快恢复平静,搭住周桐佳的肩膀,“你们俩笑得跟个大傻子似的。”

“确实。”周桐佳倒没觉得有什么,但还是象征性跑过去挠何枝痒痒。

临产那天,何枝疼得直发抖,周桐佳拉住她的手,恨不得以身替之,一股浓浓的燥郁压在心头。

连看向江迟的眼神也充满了怨气,但他只顾着安抚妻子,倒是没发现周桐佳的异常。

几个医生匆匆赶来,推着病床就往外走,直至手术室大门关上,两人才停住脚步。

周桐佳忍不住讥讽几句,“既然这么担心,你当初怎么不去结扎呢?”

“你管得未免太宽了!”江迟眼神阴冷,“你只是阿枝的朋友,我才是她的丈夫。”

“那么生气做什么,是不是戳到你的痛处了?”周桐佳也气得不轻,直接跟他杠上了。

“周桐佳!”江迟喊完才意识到这是医院,赶紧压低声音,“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我的爱没比你少几分,你有什么资格批判我!”

“爱?”周桐佳嗤笑一声,“你的爱就是传宗接代吧。”

江迟良好的风度荡然无存。

“行了行了,你们俩这是干嘛呀。”陆临砚匆匆赶过来,将两人推开,“大家有话好好说,何枝还在里面躺着呢。”

那两个字一出,两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都偏过头去,各自寻了个位置坐下,中间像是隔个楚河汉界。

陆临砚尬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