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登顶

诺斯卡半岛,纳戈法里山脉,山脉圣所,到达山顶的道路。

向上,不断地向上。

随着向着纳戈法里山脉顶峰靠近,空气就越是稀薄,每走一步都感到呼吸十分困难。

并且寒冷同时也在侵蚀着卡里昂和维塞尔的体温,肉眼可见的,一层厚厚的冰霜和白雪已经累积在两人的盔甲之上,将整个金属的表面彻底覆盖,冰冷的温度穿透护甲下的衣物直直地冲击着两人的神经。

并且两人的盔甲因为先前的战斗已经留下了大量的创口与损伤,而现在已经能够透过这些缝隙,清晰地看到了里面的棉布层和内饰,只不过此时它们已经被低温所侵染,厚实的棉布此时已经变得了脆纸一样脆弱,一碰就会碎裂。

卡里昂两人现在已经十分接近山顶了,在刚刚山顶的闪电劈落后,两人沿途就没有再遭遇到什么阻碍了,整个山路似乎变得活跃起来,仿佛是在欢迎两人的到来。

可比起敌人,依旧恶劣的环境似乎是更大的挑战。

只看到在维塞尔的身影在卡里昂一旁一闪,随后重重跌落在雪地上,尽管他死死咬着牙意图站起,但已经被血彻底浸染的大腿已经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了。

回头望去,一路上满是滴落的血迹。

卡里昂看向他的大腿内侧,一个巨大创口在他的大腿内侧十分显眼,伤口在他不断地走动中,愈合,撕裂,愈合,撕裂...

一直反复,直到他的身体再不允许他继续向前。

那个创口处的皮肤已经发白,甚至因为寒冷有些血肉已经脱落,在极寒中开始坏死。

哼哧哼哧的声响从维塞尔口中微弱地发出,但这明显是压制着自己的痛苦。

他颤抖的手死死按住大腿内侧的伤口,指缝间不断渗出暗红的血迹。

“该死......“他咬着牙试图站起,却再次跌坐在地。

卡里昂立即蹲下身查看伤势,维塞尔抬头看向他,冰霜凝结的睫毛下,那双蓝眼睛依然倔强。

犹豫片刻,维塞尔喘息着说。

“用你那套...混沌把戏...就像你之前...治疗我后背那样...“

卡里昂皱眉:“现在不行。需要奸奇能量的祭品,而且——“

维塞尔突然扯下颈间的铜戒,金属链条在寒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将这枚锈迹斑斑的戒指塞进卡里昂手中。

“用这个。“

卡里昂怔住。

他记得这枚戒指的故事——那是维塞尔从亡妻手指上取下的唯一遗物。

“但这是艾琳的...“

维塞尔摇摇头,呼出的白雾模糊了他疲惫的面容。“对于我来说,记忆比实物更真实。

“他轻声说,“带着她的记忆,我走过二十年。这就够了。“

卡里昂点点头,不在多问。

毁灭之眼瞬间打开,这个锈迹斑斑的铜戒开始剥落,转瞬间,便露出内圈刻着的奸奇符文,在雪光中幽幽发亮。

卡里昂接过那枚锈迹斑驳的铜戒,指腹摩挲过内圈刻着的奸奇密文时,符文突然泛起病态的蓝光。

他深吸一口气,将戒指高举过头顶,灰白火焰在手中燃起,随后,铜戒在灰白火焰中扭曲变形,锈蚀的外壳剥落后露出内里蠕动的钴蓝色蛆虫。

这些蛆虫发出尖细的嘶叫,在焚契之焰中爆裂成无数闪烁的星火。

卡里昂的另一只手抚向维塞尔的伤口。

维塞尔大腿的伤口突然被绿光笼罩,纳垢的生命能量如粘稠的蜜糖般渗入血肉,坏死的组织开始蠕动重生。

然而这一次的仪式并没有净化完全,铜戒飞快燃尽就化作青烟消散,但残留的腐化能量并没有得到净化。

只见,维塞尔新生的皮肉下突然鼓起游走的脓包,像是有活物在血管里爬行,不受控制地扩散成浑浊的绿色,渗出散发着蘑菇孢子味的黏液。

“呃啊——“维塞尔突然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里竟夹杂着几条肥硕的蛆虫。

而卡里昂的毁灭之眼看得更真切:那些本该纯净的生命能量里混杂着絮状的纳垢本质,像墨汁滴入清水般在维塞尔灵魂中晕染开来。

猎魔人银链上的西格玛圣徽突然变得滚烫,将接触到的腐化血肉灼出焦痕——这是秩序本源对混沌污染的本能排斥。

“对不起,但这是极限了,这枚戒指里面的奸奇能量只能做到这样了,时间和混沌能量都不足够完全净化纳垢的生命能量。”

维塞尔抹了抹嘴:“没关系,这样足够了。”

说完,两人便很快启程。

随着海拔升高,混沌能量与自然严寒形成叠加效应。暴雪中夹杂着蓝紫色磷光,积雪呈现活体特性,使得寒冷已超越物理范畴,直接侵蚀灵魂。

维塞尔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腰间的燧发枪被冻裂,枪管已经出现裂缝甚至弯曲。

这种冻裂并非普通低温所致,而是奸奇能量对金属的扭曲。

维塞尔将燧发枪丢到一旁,现在这把火器已经没有了。

除了武器之外,遭受影响更大的则是两人本身。

此时空气不光稀薄,而且粘稠。

如同粘稠的毒液,这里稀薄的氧气都被混沌污染。

两人现在只能大口喘息着,即便吸入的混沌能量像是毒物一样,慢慢侵蚀两人的身体。

但他们没有选择,如果不大口呼吸去摄取最后那一丝氧气,甚至连行动都做不到。

山顶的距离似乎永远在变长,两人的目的地似乎并不存在。

向上看去,除了压近的阴云,根本看不到山顶的终点。

可即便如此,默不作声的两人依旧在慢慢攀爬。

维塞尔的靴底突然陷入雪中,在陡峭的山脊上踩出一道深痕。

卡里昂转过头,发现猎魔人停在了原地,冰霜凝结的睫毛下,那双蓝眼睛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都到这了,你不会要打退堂鼓了吧。“卡里昂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着冻土。

维塞尔摇了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银链:“这本与你无关。“他的声音带着疲惫。

染血的手指从腰包中抽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维塞尔将它递给卡里昂。

“这是诺斯卡半岛的地图,标记了所有混沌势力的活动范围。“他顿了顿,“足够你避开大多数威胁。“

卡里昂没有立即接过,灰白的瞳孔倒映着维塞尔。

“都到这了,你才给我?“他的苦笑中夹杂着咳嗽,在这一片地方说话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我没有选择。“维塞尔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仿佛在说服自己,“但你有。这是我的命运,你本就不该被卷进来。“

确实。

卡里昂有无数次机会抽身——在诅咒之湖,在巨魔营地,甚至就在刚才的迷宫里。

但维塞尔不同,从他二十年前抱起那个女婴开始,命运的丝线就将他牢牢捆缚。

猎魔人需要真相,哪怕这个真相会将他烧成灰烬。

无论如何,他和沃尔克之间,今天只能活一个。

维塞尔感到掌心一沉,低头一看,只见羊皮纸突然被推了回来。

他抬头时,只看见卡里昂的背影已经越过他,继续向山顶攀爬。

毁灭之主的灰白火焰在那具残破的身躯上静静燃烧,在雪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你确定吗?“维塞尔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卡里昂没有回头。

他的声音穿过呼啸的风雪,清晰得不可思议:“当然。如果在这里走了,我和那些混沌杂种有什么区别?“

他还能坚持,他必须坚持,也许还能阻止一场悲剧——无论是维塞尔刺穿女儿的幻象,还是那个女孩被献祭给奸奇的画面。

维塞尔僵在原地,指间微微颤动。

来自混沌信徒的善意?这简直比山顶的蓝紫火焰更荒谬。

但当他看到卡里昂的背影时,某种坚硬的东西在他胸腔里裂开了。

没有更多言语。

维塞尔将地图塞回腰包,快步跟了上去。

他的步伐比先前更加坚定,仿佛卸下了某个无形的重担。

山顶就在眼前。

而在山顶跳动着的蓝紫火焰,像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