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颍阳

“自先前一别，今日终于得偿所愿重见子房！”

刘季激动看着来迎接自己的众人道。

颖川郡郊的旷野之上，城门下张良与韩王成并肩而立，特意来城外迎接刘季。

被张逸一番劝说后，刘季不再执拗于死磕坚城荥阳。

当机立断，集结全军，浩浩荡荡南下，直指颖川。

因有张逸事先传递消息，张良早已知道刘季大军的到来，故而此刻才能从容不迫地协同韩王成，率领小股亲卫出城，于十里开外相迎刘季。

军队的旗帜在远处隐隐招展，马蹄声渐近。

“见过沛公。”

张良儒雅依旧，微微躬身，拱手作揖，目光沉静地扫过刘季风尘仆仆的身影，以及他身后的军队。

张良随即关切地问道：

“倒是未曾见到子羽，不知沛公遣子羽至何处执行要务？”

“子房何必如此挂心。”

听到张良问询中提及张逸，刘季爽朗的笑声在旷野中回荡，带着几分久别重逢的释然与得意，

“我从子羽那里听说子房你与韩王成光复韩地之心虽切，但在颍川郡这段时日，因种种原因，竟一直未曾攻下一座城池。

我便安排子羽率领一支部队攻伐颍阳城，也好为你们寻觅一块稳固的落脚之处。”

“良替韩王，亦替韩地百姓，谢过沛公高义。”

张良再次深深一揖，语气诚恳。

“哎，哪里用得着这般客气！”

刘季大步上前，爽快地伸手，稳稳扶住张良的手臂，不让他拜下去，

“子房你们兄弟二人，一文一武，皆是当世奇才，于我刘季助益良多。

如今能有此良机，助子房达成平定韩地，复兴韩国的夙愿，我刘季可是求之不得，心中亦是畅快啊！”

话音刚落，一名斥候模样的使者，满面风尘，气喘吁吁地从远处军阵方向飞奔而至，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略带嘶哑：

“报！

沛公！张将军已成功攻破颍阳坚城，守将献城投降！

特派小人前来禀报，还请沛公同韩王即刻入城主持大局！”

“好个子羽！当真是我的左膀右臂！”

收到这意料之中却依旧振奋人心的消息，刘季兴奋地一拍大腿，洪亮的笑声再次响起，眼神中满是赞赏，

“这小子不光计谋筹划得滴水不漏，如今这领兵打仗、攻城拔寨的本事，我看已不在我之下了！”

刘季转过头，笑容满面地对张良和韩王成做出邀请的手势：“子房，韩王，事不宜迟，我们一同进入颍阳。”

…

颍阳城内。

张逸此前兵临城下，并未急于攻打。

他先是命大军在城外列阵，旌旗蔽日，鼓声隆隆，形成强大的军事威慑。

随后，张逸单人匹马，凭借自家身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更辅以当前天下大势的分析，最终成功说服了颍阳守将，让他开城归降。

兵不血刃便取下城池，未曾折损一兵一卒，军中士气高昂，张逸也无需担忧因粮饷短缺而引发士卒哗变的问题。

避免了掠颍阳以充军资的窘境，保全了城中百姓的安宁。

此刻，张逸正立于城门内，身后是整肃的士卒，城楼上已换上了汉军的旗帜，迎风招展。

“子羽！”

张良在刘季等人的陪同下，步入颍阳城门洞，一眼便望见等候在瓮城内的张逸。

积压的疲惫与忧虑仿佛瞬间被喜悦冲散，刘季快步上前，声音中难掩激动与欣慰。

张逸迎上前，脸上挂着与兄长如出一辙的欣喜笑容，却又多了几分年轻人特有的促狭，他朗声笑道：

“大兄，你我彭城一别亦有些时日了，为何你与韩王兴师动众，却连韩地一城都未能攻下？

反倒劳烦小弟我长途跋涉，先行一步，为你辛苦攻破这颍阳城啊。”

张良闻言，呵呵一笑，眼中满是纵容与欣赏：

“良在此，谢过子羽先生运筹帷幄，轻易破城。”

说完，张良忍俊不禁，故意板起脸，煞有介事地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张逸深深一揖，动作夸张，引得张逸佯装大惊失色，连忙侧身闪避，不敢受此大礼。

跟从而来的刘季、卢绾、樊哙等人见到兄弟二人这般亲昵有趣的互动，皆忍俊不禁，爽朗的笑声在城门内回荡，驱散了连日行军的疲惫。

“走走走！诸位都别站着了！”

刘季笑得合不拢嘴，大手一挥，向众人提议道，

“如今既然顺利攻破了颍阳，城池安稳，我等岂能不设宴庆贺一番？

定要好好款待子房与韩王，也为子羽接风洗尘！”

“好，太好了！

咱们赶紧入城寻个好去处吃酒去吧！姊夫，不瞒您说，我这肚子里的酒虫可快要急死了！”

听到刘季下令设宴，樊哙那粗犷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摩拳擦掌，早已急不可耐地迈开大步，率先向城内走去，那模样仿佛晚到一步美酒佳肴就会被旁人抢光似的。

“唉，瞧瞧这个酒蒙子。”

卢绾看着樊哙那急切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扶额，低声对身旁的刘季和张良等人笑道，

“这家伙，真是给我们沛县的老兄弟们丢人现眼。”

张良则是微微一笑，眼含赞许地评价道：

“樊郎将率真坦荡，此乃真性情也，令人钦佩。”

“都别愣着了，还不赶紧入城！可别真让这屠户一个人把美酒给喝光了！”

刘季笑着催促众人，一行人遂在张逸的引领下，浩浩荡荡地向城守府行去。

入颍阳城守府后，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酒宴已进行了三巡，佳肴流水般呈上，醇香的酒气弥漫在整个厅堂。众人的兴致在美酒与胜利的催化下越发高涨，谈笑声浪此起彼伏，气氛热烈非凡。

刘季一手举着古朴的酒爵，另一手抓着一只烤得滋滋作响、香气扑鼻的彘腿，豪迈地撕下一块肉，一边大嚼。

刘季含混不清却兴致高昂地对张良说道：“子房，实不相瞒，我刘季是时常打心底里艳羡韩王，能有子房你这样大才辅佐！”

张良手持酒杯，闻言淡然含笑道：

“沛公切莫如此说，以免韩王心中不安。

当日良向沛公请辞，重归韩地，实乃为报答旧日韩王室知遇之恩，此乃人臣本分。”

张良举杯向韩王成示意，韩王成亦含笑点头。

刘季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刘季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辛辣的米酒，酒液顺着嘴角溢出少许，他却毫不在意地用袖口一抹，随即又咧嘴笑道：

“子房，我听子羽私下与我提及，你和韩王来到韩地这段时日，四处奔波，虽有复国之志，奈何兵微将寡，处处掣肘，至今也未能攻下什么像样的城池。

要不这样吧。”

刘季放下酒爵，用油乎乎的手抹了把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笑容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自信与诱惑：

“若是我刘季亲自出马，调集兵马，帮子房你将这韩地所有城池悉数攻下，使其尽归韩王治下。

到那时，子房不妨放下心中牵挂，与我一同挥师西进，共图灭秦如何？”

张逸在一旁察言观色，见时机成熟，立刻端起酒壶，亲自为张良斟满一杯晶莹的酒液。

酒水注入杯中发出清冽的声响，张逸笑容可掬地将酒杯递过去，顺势附和道：

“沛公如此推心置腹，一片良苦用心，大兄你难道还能忍心拒绝这份盛情厚意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语气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再者说，等沛公助韩王打下整个韩地以后，大兄你光复韩国的夙愿想必也能顺利完成了。

届时，韩地稳固，大兄亦可无后顾之忧，西进灭秦，也好告慰韩室先灵”

张逸笑呵呵地再次举杯示意，对着张良道：

“小弟在这里，就先提前恭喜大兄夙愿得偿了。”

见刘季言辞恳切，张逸又在一旁极力劝说，席间众人目光皆汇聚于己，充满了期待与热情，张良端起张逸刚斟满的酒杯，脸上露出一抹深思熟虑后的释然笑容。

“恭敬不如从命。”

张良环视众人，最终目光落在刘季身上，缓缓开口道：

“良，在此谢过诸位美意！”

张良举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