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81.秦亡
- 从博浪沙刺秦开始创立千年世家
- 一指游鲨
- 2511字
- 2025-06-05 20:05:04
十月,寒气已深。
刘季的大军旌旗猎猎,卷着秋日的尘土,终于抵达了霸上。
远处的渭水在稀薄的阳光下泛着灰白的光芒。
秋风萧瑟,卷起地上的枯叶。
道旁,一辆没有任何装饰的素车静静停着,拉车的白马低头不安地刨着蹄子。
收到蓝田之战的消息,子婴不再抱着任何侥幸心理,终是作出决定。
秦王子婴身着一袭素白麻衣,发髻散乱,面容憔悴,双膝跪在冰冷坚硬的泥土之上,枯槁的双手高高托举着玉玺与符节。
刘季身披征尘未洗的甲胄,骑在雄壮的战马上,缓缓行至子婴面前。
勒住缰绳,战马打了个响鼻,喷出白色的热气。
刘季并未立刻下马,只是驻马垂眸,目光如炬,凝视着子婴。
子婴感到那股迫人的视线,头垂得更低,几乎要触到胸前,声音嘶哑而沉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今婴奉社稷之重,将传国玉玺、天子符节,尽献于沛公。
只愿沛公能止息兵戈,存我秦国宗庙血脉,婴感激不尽。”
子婴声音在萧瑟的秋风中显得格外微弱。
刘季这才翻身下马,沉重的甲胄发出一声轻响。
走到子婴身前,伸出戴着皮质护腕的手,将他轻轻扶起。
刘季目光随即落在那沉甸甸的玉玺之上,仔细扫过玺上古朴的篆文。
“秦王无需担忧。”
刘季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刘季顿了顿,继续说道:“昔日,楚怀王与诸将约定,先入定关中者,便可在此称王。
如今我刘季侥幸先至。吾向来不滥杀投降之人,关中父老,自然皆应为我刘季的子民。”
子婴再次深深拜伏,颤抖着将玉玺高高举过头顶。
刘季伸出单手,稳稳地托起了那盛放玉玺的锦盒。
他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盒中那方的玉玺,玉质温润,一眼就知道不是凡物。
片刻,刘季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轻声笑道:
“还记得多年前,某也曾是那路边翘首以盼的人群中的一人,远远地看着始皇帝车驾巡游天下的赫赫威仪。
谁能想到,时移世易,如今竟是由我刘季接过了这传国玉玺。”
刘季带着几分感慨,几分自嘲,又有着难以言喻的得意。
子婴的肩头在素衣之下微微一颤,依旧低垂着头颅,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落寞:
“始皇帝混一四海,成就万世之基业时,沛公尚是潜龙在渊。
而今,咸阳宫阶前的青梧依旧繁茂,未显老态,然我王室却已然倾覆,沛公则已一飞冲天。
天命无常,世事变幻,莫过于此了。”
刘季闻言,眼神骤然一凝,握着玉玺的手不自觉地扣紧了,指节微微泛白。
站在一旁的樊哙见状,早已按捺不住,拔出一半佩剑,剑刃在秋光下闪着寒芒,怒目圆睁,对着刘季劝说道:
“姊夫!
这暴秦二世虐民,苛政猛于虎,天下百姓深受其苦!
如今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何不斩下此亡国之君的头颅,用来祭奠我军战旗,以慰天下人心?!”
樊哙粗犷说道,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气。
张良一直静立在刘季身后,此刻上前一步,清冷的声音如同山涧中的冷泉,在这肃杀的气氛中格外清晰:
“樊郎中且慢动手。
昔日周武王伐纣,太公尚且存留微子启,以奉殷商宗祀。
今日秦王子婴主动献出玉玺,并非他负隅顽抗,战败被俘,实乃秦之气数已尽,天命使然。”
张良不疾不徐,带着令人信服的道理。
子婴听到樊哙那充满杀意的话语,本已惨白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如死灰一般,毫无血色。
但他仍旧强撑着身体,努力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声音却在微微发抖:
“这位将军所言极是,如今秦室已颓,宗庙倾覆,我早已无颜面再见列祖列宗于地下,唯求一死,以谢天下!”
子婴见刘季等人神色各异,心中更是凄然,悲伤地补充道:
“婴……别无他求,唯求沛公恩准,能将婴葬于骊山先帝陵寝之侧,能为先祖守护一抔黄土,便已心满意足,死而无憾。”
子婴说着,眼中竟渗出泪光。
秋风再次卷起地上的枯黄落叶,打着旋儿飞舞。
子婴一身素衣,孤零零地跪在尘土之中。
刘季手按腰间剑柄,昂然而立,他身后的甲士们一个个盔明甲亮,手持戈矛,神情肃杀,散发出迫人的寒气。
樊哙更是双目赤红,布满了血丝,右手紧紧攥着剑柄,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剑彻底抽出。
樊哙暴喝道,声音震得人耳膜发麻:
“少在这装无辜,秦人暴虐,血债累累!
杀六国宗亲,役万千子民,今日合该取你嬴氏子孙的头颅,来祭奠惨六国冤魂!”
子婴认命般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什么死不死的!莫要在此说这些丧气话!”
刘季缓缓上前,大手如同铁钳一般,一把攥住了樊哙持剑的手腕。
身上厚重的甲胄因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发出一阵碰撞之声。
刘季转头怒视樊哙,沉声喝道:
“樊哙!
当初怀王正是因为看我刘季为人忠厚,才放心遣我西进入关!你今日此举,是欲要陷我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吗?!”
刘季猛然转过身,面对众将,身上的甲叶随着他的动作铮铮作响,发出清越的金鸣:
“子房之言,深得吾心!
那项籍所到之处,屠戮城阳,坑杀襄城降卒,暴虐无道,失尽人心。
我等入关,当以仁义为本,方能收服关中民心,成就大业!”
樊哙被刘季紧紧攥住手腕,手臂上的筋肉虬结贲张,听刘季这般说道,立即将利剑收回鞘中,不过依旧愤愤不平说道:
“姊夫难道忘了咱们不少好弟兄们可都是死在给那始皇帝修骊山陵、长城还有那阿房宫。”
樊哙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
刘季目光一凛,盯着樊哙,语气加重了几分,劝说道:
“糊涂!今日若杀诚心投降的秦王,如何让关中百姓知晓我等仁义。”
“等会进咸阳,美酒随你这屠夫拿。”
刘季拍了拍樊哙的肩,再次转向子婴,亲自俯身将他扶起,细心替他掸去素衣上沾染的尘灰,然后环视众将,长长叹了口气:
“昔日商纣王暴虐无道,最终兵败身死,周武王尚且封其子武庚,以继殷祀。
今日这秦王子婴,诛杀奸贼赵高以谢天下,又主动献出国土舆图,依季看来并非那桀纣一般的暴虐之徒啊。”
刘季抬起手,制止了还想再说什么的将领,然后转向面带惊疑与一丝希冀的子婴,语气温和了许多:
“我听闻你在危难之际,果断诛杀权臣赵高,以此来向天下谢罪,也算得上是一位忠厚之人。
放心,我刘季不杀你。
可愿意随我一同进入咸阳,助我安抚百姓,稳定关中局势?”
子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以为今日必死无疑,此刻听闻刘季不仅不杀自己,还要委以重任,那张原本死灰般的脸上瞬间绽放出难以置信的喜色,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谢沛公不杀之恩,婴愿为沛公效犬马之劳!”
刘季微微一笑,将沉甸甸的玉玺锦盒郑重地交予一旁的萧何,萧何恭敬地接过。
刘季随后转身,目光投向远方,那里,他麾下的大军旌旗如林,延绵不绝。
他放声大笑道,声音在空旷的霸上回荡:
“传令下去!告诉所有将士们,收拾行装,咱们——要进咸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