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剑的嗡鸣在傅明耳膜上炸开，裂纹如蛛网般爬过剑身时，他后槽牙咬得发疼——这疼不是来自脚底刺骨的冷，而是怀里那具逐渐冷下去的躯体。
艾丽的睫毛沾着他的血珠，像被雪压弯的冰花，呼吸轻得几乎要被风声卷走。
“老傅！“马阳的嘶吼混着冰碴子撞进他耳里。
男二的手指几乎要嵌进他战术腰带的金属扣，掌心的温度透过防护服渗进来，烫得反常——那是透支到极点的灼热。
傅明能感觉到身后人的膝盖在打颤，每推他一步都像在跟地心引力拔河。
“剑要碎了。“傅明咬着牙说，声音闷在护面罩里。
他能看见自己呼出的白雾在艾丽苍白的脸侧消散，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冰穴里，她也是这样闭着眼，被雪狼咬伤的胳膊搭在他肩上，说“别停，再走二十步就到暖炉了“。
可现在别说二十步，连最后一步的雪坡都成了隔着毛玻璃的幻影。
剑身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傅明的靴底陷进半透明的能量里，像是踩进了结冰的湖水，冷意顺着小腿往上窜。
他低头的瞬间，看见黑雾里的触须正顺着剑刃攀爬，暗紫色的黏液滴在剑身上，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窟窿——那些触须的尖端，竟长着细小的人眼，眼白翻得只剩眼仁，和艾丽耳坠上的红痣一起在雾里忽明忽暗。
“阿丽？“傅明用冻僵的手指碰了碰她耳坠。
青铜耳坠还是温的，红痣处的纹路却在蠕动，像活过来的蚯蚓。
他后颈的净化印记突然灼痛，金红色的光透过衣领渗出来，照亮艾丽眼尾——那里不知何时浮起了一颗淡红的印记，和黑雾里那张人脸的红痣一模一样。
“你们果然还是发现了。“沙哑的女声裹着电流钻进识海，傅明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黑雾骤然翻涌成漩涡，那些扭曲的人脸被卷到外围，中心浮出一颗头颅。
说是头颅，更像团凝结的暗紫色能量，表面流转着星芒般的光斑，眼窝处的黑洞正“呼吸“着，每吸一口气，能量剑就更透明一分。
“那是...黑暗主宰的核心？“马阳的声音在发抖。
他不知何时松开了傅明的腰带，正攥着战术手电照着那颗头颅，光束扫过之处，光斑的流动突然出现短暂的停滞。
傅明这才发现男二的手背全是血——刚才抠腰带时，指甲盖整个翻起来了。
“它在吸收剑的能量。“马阳把染血的手电塞进傅明手里，“剑身的虹彩是古文明的防护力场，现在被那东西抽干了。
老傅，你颈后的印记在发烫对吧？
那是净化力场的共鸣，和艾丽的耳坠...还有她脸上的红痣，都是同一套能量体系。“
傅明盯着艾丽眼尾的红痣，突然想起在冰下遗迹看到的壁画：戴青铜耳坠的女祭祀站在祭坛中央，颈后有着和他一样的金红印记，脚下是被黑雾笼罩的裂缝。“她是守护者...“他喃喃，“所以黑暗主宰要抽她的生命力当钥匙？“
艾丽的手指在他颈后轻轻一掐。
很轻，像蝴蝶振翅，却让傅明瞬间屏息——她醒了？
低头看时，她的睫毛在颤动，眼尾的红痣却更深了，像滴要渗进皮肤里的血。
“能量护盾！“马阳突然拽了拽他的胳膊。
傅明这才发现黑雾已经漫到他们腰间，触须正顺着靴管往腿上缠，黏腻的触感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慌忙激活护腕上的能量发生器，淡蓝色的光罩刚升起，就被触须撞出蛛网般的裂纹。
“撑不住三分钟。“马阳的战术屏在闪烁，“护盾能量只剩17%，那东西还在吸收剑的余能...老傅，你记得在遗迹第二层，我们用净化印记和耳坠能量共振，炸开过黑雾吗？“
傅明当然记得。
三天前他们被困在能量回廊，是艾丽的耳坠和他的印记同时发光，两股能量相撞炸出了生路。
此刻他后颈的灼痛越来越剧烈，几乎要烧穿防护服，而艾丽的体温正在回升——不是正常的暖，是烫，像块烧红的炭贴在他胸口。
“它在吸收艾丽的生命力补充自己。“傅明的声音发紧，“所以红痣才会浮现，那是能量连接的锚点。
马阳，我需要你用引力枪制造漩涡，扰乱它的吸收频率，我用印记的净化力场...和艾丽的能量共振。“
“行。“马阳扯下战术手套，掌心的血滴在雪地上，“我数到三，你把艾丽的耳坠摘下来。
那东西是古文明的能量核心，现在她的生命力和黑暗主宰绑在一根线上，得用耳坠当桥梁，把能量导到你印记里。“
傅明的手指在艾丽耳后发抖。
青铜耳坠的纹路突然变得锋利，划得他指尖渗血。
当耳坠被摘下的瞬间，艾丽眼尾的红痣“滋“地窜起一缕紫烟，黑雾里的头颅发出尖啸，眼窝处的黑洞骤然扩大，吸得三人立足不稳。
“一！“马阳的引力枪发出嗡鸣，冰面上炸出一个浅坑，引力漩涡卷着雪粒撞向头颅。
光斑的流动乱了一瞬，傅明抓住机会，把耳坠按在自己颈后的印记上。
金红与青铜的光瞬间缠在一起，像两条绞杀的蛇，灼痛从后颈蔓延到全身，他眼前泛起金星，却看见艾丽的睫毛终于颤动着睁开——她的眼睛里没有焦距，只有旋转的星芒，和头颅上的光斑一模一样。
“二！“马阳的枪身开始发烫，他咬着牙调整角度，引力漩涡的范围扩大了一倍。
头颅表面的光斑被扯得扭曲，暗紫色能量翻涌着要挣脱束缚。
傅明感觉有热流从印记涌进血管，那是艾丽的生命力，带着她独有的雪松香气，混着血锈味冲进他的喉咙。
“三——“
马阳的尾音被一声更剧烈的尖啸打断。
头颅上的光斑突然连成诡异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符文，引力漩涡被生生扯碎，雪粒凝成冰针劈头盖脸砸下来。
傅明的护盾“砰“地碎裂，冰针扎进他的护肩，疼得他差点松开艾丽。
“老傅！“马阳扑过来拽住他的胳膊，“共振频率不对，它在调整吸收波段！“
傅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艾丽的生命力正在加速流逝，像漏了底的水盆，而耳坠与印记的光越来越亮，几乎要刺瞎眼睛。
他咬着牙调动所有注意力，试图让金红光与青铜光的频率同步——就像在遗迹里，就像他们第一次在暴风雪里背靠背作战时那样。
“嗡——“
一声清越的鸣响从耳坠里传出。
金红与青铜的光突然交融成蜜色，傅明感觉识海里有什么东西“咔“地对上了，艾丽的体温不再灼烧，反而变得温暖，像春天的阳光。
黑雾里的头颅剧烈震颤，光斑开始成片脱落，掉在雪地上就化作一缕青烟。
“有效！“马阳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的引力枪还在嗡鸣，这次的漩涡更稳了，像只无形的手推着蜜色光流向头颅涌去。
傅明盯着那团暗紫能量，看着蜜色光一点点啃噬它的边缘，突然发现头颅的眼窝深处，有个更小的黑影在蠕动——那是...一张嘴？
蜜色光即将触到头颅核心的瞬间，那黑影突然张大。
（黑暗主宰的核心在蜜色光中扭曲变形，眼窝深处的黑影咧开时，傅明看清了那排森然的尖牙——和三天前在通风井外，撕碎探险队的雪狼，长着一模一样的牙齿。
）
黑色头颅的嘴裂开到夸张的弧度时，傅明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那排尖牙上还挂着暗紫色黏液，每一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和三天前雪狼撕裂队友时露出的獠牙，连齿缝里凝结的血痂形状都如出一辙。
他臂弯下意识收紧，艾丽的发梢扫过他下巴，带着体温的呼吸喷在他颈侧，像根细针扎进神经。
“小心！“马阳的嘶吼被能量风暴的尖啸撕成碎片。
黑色气浪裹着冰碴子砸过来的瞬间，傅明看见自己与艾丽、马阳连接的蜜色光丝像被利刃割断的琴弦，“啪“地崩成星屑。
护盾表面的裂纹在眨眼间爬满整片蓝光，他的靴底在冰面上滑出半米，后腰重重撞在凸起的冰棱上，疼得眼前发黑。
“老傅！“马阳扑过来拽他胳膊的力道比之前轻了许多，男二的战术手电掉在雪地里，光斑在两人脚边摇晃。
傅明这才发现马阳的嘴唇已经泛青，刚才拽他时指腹的血不是新流的——是旧伤渗出来的，混着冰碴子冻成暗红的痂。
引力枪在马阳手里抖得厉害，漩涡的吸力却比之前强了三倍，傅明的护膝卡进冰缝里，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
艾丽的手指突然攥住他手腕。
她的掌心烫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掐进他骨头里。
傅明低头，正撞进她泛红的眼尾——那里的红痣不再是血点，而是团跳动的紫焰，和黑雾里的头颅同频震颤。“艾丽？“他喊她名字的尾音像被吞进了风里，却见她睫毛剧烈颤动，瞳孔深处浮起模糊的画面：冰下遗迹的祭坛、燃烧的青铜灯、他颈后发烫的印记。
是记忆。
傅明突然反应过来——她在向他传递记忆。
画面闪过时，他后颈的净化印记烫得几乎要烧穿防护服，那是三天前在能量回廊，他们被黑雾逼到绝境时，艾丽拽着他的手按在耳坠上，说“跟着我的心跳“。
那时她的脉搏快得像战鼓，现在他隔着两层防护服，竟能清晰数出她的心跳：一下，两下，第三下突然变慢——是生命力在流逝。
“不行。“傅明喉咙发紧。
他能感觉到艾丽的体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刚才那团蜜色光里的温暖正在抽离，像退潮的海水。
马阳的引力枪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漩涡边缘开始崩解，雪粒不再旋转，而是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沉甸甸砸在他们脚边。
“它在吞噬引力场！“马阳的声音带着破音。
他的额头抵着傅明后背，汗水渗进防护服领口，“老傅，护盾最多撑十秒——“
话音未落，护盾“轰“地炸成碎片。
冰针裹着黑雾劈头盖脸砸下来，傅明护在艾丽头顶的手背瞬间绽开血珠。
有根冰针擦过他左眼，刺痛让他眼前一片猩红，却在模糊中看见艾丽的唇在动。
她的声音像从极远的地方飘来，混着风雪钻进他识海：“...第一次见你，在极光观测站...“
是三个月前。
傅明的呼吸突然顿住。
那时他被雪暴困在观测站，是艾丽裹着白狐皮大衣撞开门，手里举着冒烟的信号枪，说“跟我走，雪狼群在追你“。
她的耳坠在风雪里晃，青铜纹路闪着幽光，和此刻她眼尾的红痣重叠。
“艾丽！“傅明吼她名字，手掌按上她后颈。
那里的皮肤烫得惊人，他能感觉到古老能量在她血管里翻涌，像沸腾的岩浆。
艾丽突然睁开眼，瞳孔里的星芒不再混乱，而是凝成两个小漩涡。
她的手指抚过他颈后的印记，血珠从两人相触的指缝渗出，滴在雪地上，竟开出极小的冰花。
“接住。“她轻声说。
傅明还没反应过来，就有滚烫的能量顺着她的指尖涌进他身体。
那是比之前更纯粹的青铜色光，带着遗迹里古松的香气，瞬间冲散了他血管里的寒意。
马阳突然倒抽一口气，傅明转头，看见男二的引力枪枪管在发光——不是战术手电的白，而是和艾丽能量同色的青铜。
“共振了！“马阳的眼睛亮得惊人，“她的能量在同步我们的频率！
老傅，把你的净化力场导给我！“
傅明咬着牙调动后颈的印记。
金红色光顺着他的手臂爬向马阳，在两人相触的掌心炸开蜜色火花。
艾丽的能量像条纽带，将三股力量拧成一股：她的青铜是核心，傅明的金红是外壳，马阳的引力是牵引。
黑雾里的头颅突然发出尖啸，眼窝的黑洞剧烈收缩，暗紫色能量翻涌着要挣脱束缚。
“反向漩涡！“马阳吼道。
他的拇指重重按在引力枪的频率调节键上，枪管发出嗡鸣，原本吞噬一切的漩涡突然倒转，像个倒扣的漏斗。
傅明能感觉到脚下的冰面在震颤，黑雾被漩涡卷着往上冲，撞在蜜色光墙上，发出类似玻璃碎裂的脆响。
“稳住！“傅明的声音哑得像砂纸。
他能感觉到艾丽的能量正在枯竭，她的体温从灼烫变成温凉，手指在他掌心里渐渐松开。
但蜜色光墙却越来越亮，像道燃烧的瀑布，将黑雾层层剥离。
头颅表面的光斑成片脱落，露出底下更暗沉的紫色，那些长着人眼的触须缩成一团，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就快了！“马阳的额头抵着枪托，汗水滴在扳机上，“再加把劲——“
话音戛然而止。
傅明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这比之前的灼痛更让他心惊。
他抬头，正看见黑雾里的头颅在膨胀。
它的暗紫色能量像被吹胀的气球，表面的光斑重新凝聚成更复杂的符文，眼窝的黑洞里翻涌着比之前更浓的黑暗。
神秘女声的狂笑裹着电流炸响，震得三人耳膜生疼：“你们以为能撼动规则？
这是你们无法承受的力量——“
艾丽突然呛咳起来。
她的血溅在傅明护面罩上，绽开一朵小红花。
傅明这才发现她的眼尾红痣已经褪成淡粉，像被水洗过的颜料。
马阳的引力枪发出“咔“的轻响，枪管开始变形——那是能量过载的前兆。
蜜色光墙的边缘出现细小的裂纹，黑雾正从裂缝里渗进来，像毒蛇吐信。
傅明的喉咙发紧。
他低头看向艾丽，她的睫毛上还沾着他的血，却在对他笑。
那笑容淡得像片雪，却让他想起冰穴里她骗他“再走二十步就到暖炉“时的模样。
那时他信了，现在他也信——他们还没输。
“老傅。“马阳的声音突然轻下来。
男二的手从他掌心抽走，却把引力枪塞进他怀里，“枪的过载保护要开了，我数到三，你抱着艾丽往右闪。“
傅明的瞳孔骤缩。
他抓住马阳的手腕，摸到对方脉搏跳得极快，像敲在铁皮上的钉子：“你疯了？“
“没疯。“马阳笑了，血从他裂开的嘴角渗出来，“记得在遗迹第一层，你说过'要活一起活'？
现在我改主意了——要赢一起赢。“
黑雾里的头颅还在膨胀。
它的阴影已经笼罩了三人，像片要压下来的夜幕。
傅明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艾丽微弱的呼吸，和马阳越来越快的数数声：“一——二——“
他突然低头，用冻僵的嘴唇碰了碰艾丽的额头。
她的体温还在降，但呼吸似乎稳了些。
马阳的“三“字刚出口，傅明就看见引力枪的枪管爆出刺目的白光——那是过载的能量，也是他们最后的筹码。
蜜色光墙在白光中重新凝聚。
黑雾里的头颅发出最后一声尖啸，暗紫色能量开始崩解。
但傅明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他抬头时，正看见头颅膨胀到原本三倍大小，表面的符文亮起血红色，像在嘲笑他们的挣扎。
艾丽的手指轻轻勾住他的小指。
傅明低头，迎上她逐渐涣散的目光。
风卷着雪粒掠过他们头顶，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说：“别怕，我们还没输。“
但在内心最深处，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