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宋姨娘慌忙走过去，目含娇嗔，“您今日不是应了朱侍郎大人的宴请吗，怎么回来的如此早呢？”
不等秦大人开口，屋内的秦夫人叩着门板，语气中全是哭腔，“老爷，您可算来了，她们见您不喜妾，非要逼迫妾身，我……我就算是犯了忌讳，那也是秦家的主母，怎么能让小辈欺负到头上来呢？”
“是啊父亲。”秦随安本在秦大人的身后默不作声，见自己母亲如此委屈，也没忍住帮腔，“母亲就算是有过错，上有祖母，下有父亲您，杨小姐虽然是我们府上尊贵的客人，可她上越不过祖母，下也越不过父亲您，今日如此行事，是否太过莽撞了呢？”
说着秦随安朝着杨叶蓁作揖，“杨小姐，若我母亲说错了话，亦或是做错了什么事，请让我代替母亲给杨小姐致歉，母亲就算有不是，那也是您的长辈，您就别揪着一个久居后宅的长辈不放。若有疑问，您可以问秦府的管家，或者可以直接来问我就是了。”
秦随安的一番话，成功地让秦大人看向杨叶蓁的目光愈发厌恶。
察觉到了周围人的目光，杨叶蓁稳稳走了两步，“给秦伯父见礼。”
行礼后，立刻开口解释，“今日之事，还是有些误会，请听蓁蓁一言。”
说着，杨叶蓁就想从自己的袖中掏出来什么。
秦随安轻咳一声。
宋姨娘眼珠滴溜溜地一转，立刻咬住下唇，轻声啜泣，顺带着用余光可怜兮兮地看着秦大人。
果然，秦大人的目光立刻被宋姨娘吸引住了，根本没注意杨叶蓁朝着自己递过来的东西，故作严肃地发问，“你私闯主院，顶撞主母，今日种种，都被本官看在眼里，事到临头，你有什么颜面在这里哭？”
“老爷，宋氏欺人太甚，她伙同杨家的姑娘今日给了妾身好大的侮辱，您若不替妾身做主，妾身今日有何颜面在秦家管家呢，还不如一头碰死……”
秦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大人呵止。
“你闭嘴——”秦大人的语调也不由上扬了几分，对着秦夫人就是一阵的输出，“你——身为秦家主母，毫无威严，治家不严，甚至还如此，如此……上不得台面……你丢的是谁的颜面！”
秦夫人被自家父君这毫不留情的话一怼，瞬间无地自容，脸色煞白，不敢再隔着门板发出半分声响。
秦随安也被自己父亲的态度吓了一跳，可依旧顶着被父亲呵斥的风险开口求情道，“父亲，母亲就算有千日不好，可总有一日的好……身为人子，说出这种言论，实在是大不敬。可是父亲，母亲勤勤恳恳都是为了父亲一人，父亲的荣辱与母亲的荣辱是一体的，您就是不看在母亲为秦家劳心劳力的份上，您看在我们这些——”
“随安退下。”秦大人头也没回，直接开口挥退他。
“可是……”
“退下。”
“是，儿子告退。”
秦随安点头，行礼退下之前，目光在那一扇不会开的门停留了片刻。
“你——”秦大人直接指向了宋姨娘，“回你自己院子里去哭，随便把女则、女诫各抄写十遍，没抄完就在自己院子里面待着。”
“老爷，都是她的错，和妾又有什么关系呢。”宋姨娘素手一指，泪水涟涟，“妾也是被蒙了心，妾平日如何，老爷可是最清楚不过的人，您怎么能凭借别人的一两句话，就如此重责妾呢。”
宋姨娘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秦大人的神色，甚至还拉住了秦大人的官袍，泫然欲泣。
突然被所有人指认的杨叶蓁立刻僵住了，她看着宋姨娘，有些不可置信，“你不是楚——”
“妾身平日杵在自己的院中，从不沾染是非，若不是被人挑唆，妾身也是一时糊涂，还请老爷从轻处置。”
宋姨娘顺着说话的力道，轻轻一跪，白皙的脖颈露在秦大人眼前。
“伯父，不是这样的，蓁蓁有一些东西，您先看过再……”
“蓁蓁。”秦大人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嫌恶，“当年，本官真的以为你心思恪纯，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孩子，没想到你这小小的孩子心思竟然如此深沉。你自己说一说，自从你来到我秦家，我秦府一刻不得安宁，你，你——”
秦大人重重地挥了挥袖子，“罢了，终究是个孩子，你来我书房门前静一静心，然后没事就别出门了，少惹是非。”
“秦伯父。”杨叶蓁手中紧紧握着那两张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您究竟是在袒护秦姨，还是徐大人？”
“胡闹。”秦大人语气勃然大怒，“这就是你杨家的家教吗？你兄长是如何教导的你！”
“秦伯父，您，我兄长还有徐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往事？”杨叶蓁将手中的纸扬起来，“为什么我回了一趟宅邸，发现了两封您和徐大人之间相互往来的信件呢？”
“什么信件！胡言乱语！”秦大人弯身去捡，动作中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可捡起来以后，秦大人这才发现，这是两张空白的信纸。
“杨叶蓁！”
“秦伯父，您解释吧。”
“你，我……”
宋姨娘微微仰头，眼睛一转，猛地重重倒下去。
“姨娘！姨娘？姨娘你怎么了？”宋姨娘身旁的丫头立刻哭喊了起来。
此时的秦大人像是终于有了一个台阶一般，拦腰抱起宋姨娘就走。
“快传府医！快！”
“是！”
秦大人走了两步，又回头，“杨叶蓁目无尊长，言辞不当，去在外面站着，好好反省一下。等明日，立刻去请教引嬷嬷，好好教导一下她规矩和礼法。”
“秦伯父，蓁蓁知道了，蓁蓁一定好好学。”杨叶蓁刻意咬重了，看着秦大人离开。
干燥的地面突然落下了一滴水，洇湿了泥土。
远方的天空一队大雁长鸣一声，又飞快远去。
杨叶蓁盯着那扇门扉良久，久到管家寻来，目露为难地等候。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