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暗血蚀脉

盛絮猛地睁大眼睛。

这，这不是……

她手忙脚乱从怀里掏出那片羊皮卷，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将那片从她家田里挖出来的残破羊皮徐徐展开，伸手贴上墙壁——

探出去的半截身子超过了脚下凳子的承受极限，盛絮重心一个不稳，整个人被惯性带着连人带凳子往前扑去！

身体和墙壁撞上的一瞬间，盛絮下意识伸手按在墙壁暗格。

掌心的血迹氤氲，一瞬便烙下一枚红梅。

面前透明的禁制阵法波纹荡漾，盛絮脸色一变，抬手就要拿袖子去擦。

说时迟那时快，袖口还没沾上，那一抹刺目的血迹竟有了生命力般流动起来，在盛絮眼皮子底下凭空消融，仿佛被无色透明的阵法吞噬一般！

周围渐渐扬起细风。

不对劲。

安静的夜里，一点零星的声音都显得尤为刺耳，动若擂鼓的心跳声在夜里显得如此清晰，盛絮慢慢蹲低身体，手指扶着圆凳边缘，缓缓退了下来。

真的不对劲。

墙壁那抹红色烙印由边缘至中心一点点消褪，地板轻微震颤，四周书架应和着发出低沉的摇动声，盛絮几乎站立不稳！

好像闯祸了！

盛絮倒退两步，掉头就跑，月光从干净的巨幅玻璃窗斜射而进，身后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

她抬手遮眼，回头望去——

繁复的禁制阵法表面荡起剧烈的波纹，一阵喀拉喀拉精密齿轮咬合的转动声，极轻微的锁扣弹动声……

光芒骤然收敛，风停，气止，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啪嗒。

薄薄的册子掉在地上。

盛絮试探地向前迈了半步。

没反应。

她又向前迈了两步。

确定那本神秘的册子没有任何动静，她大着胆子，走到跟前，矮身捡起。

册子大约有六七页，捏在手里薄薄一本，只有一指厚。触感柔软的小羊皮，泛着古朴厚重的陈旧气息。第一页是封皮，居中规规整整“炼血手札”四个血色文字，右下角一枚六棱海棠花纹。

盛絮翻开手札，意外地挑起眉。

空白的。

什么字也没有，什么记号也没有，只有右下角固定的一枚花朵印记。

盛絮又翻了几页，翻到第五页时，手里的册子缺了一角。

盛絮连忙将自己挖出的那半块残破小羊皮掏出，顺着边缘的形状拼上。

天衣无缝，完美贴合。

好家伙，合着自己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上赶着给学校做好事来着。

盛絮摸着下巴，开始思考如果告诉学校，自己把第一任校长留下的镇校之宝残缺部分补全，能不能免于责罚，或者换点有用的资源。

想得太入迷，等盛絮回过神来，还未愈合的伤口渗出的血迹蹭上了书页边角。

盛絮脸顿时绿了。

急得抓耳挠腮开始想办法祛除血迹，在盛絮考虑羊皮卷能不能禁得住水洗、要不要扔进人工湖里涮一涮时，抬在半空的手一僵。

那块拇指大小暗褐色血迹凝固的地方，银色月练洒下，缓缓浮现出深黑色的字迹。

在深褐色血迹的掩护和包裹下，显得那么不起眼。

咕咚。

喉结滚动，行动先于理智一步，冥冥之中她仿佛被什么牵引，等她回过神来，手指被划伤的地方，伤口已经重新裂开。

滴答，滴答。

细腻的小羊皮上晕出一朵朵艳丽的血梅。

盛絮的神色在月光下清冷得可怕。

浓郁的血腥味笼罩整个档案馆五层，铺就瓷砖的石灰泥地，一滩暗血横陈其上。

手腕上的铃兰渐渐褪去灰黑，泛出一点素白，竟显得有些清新。

手札已经完全被血液浸泡，它如同贪婪的血蛭，大口吸食着新鲜的血液。

盛絮闭了闭眼，缓解因失血产生的晕眩。

睁开眼，她再次翻开书页。

《炼血手札》。

“暗血蚀脉者，可吞八荒。”

盛絮悚然一惊。

吞噬！

戚睿说的，她血脉里的古怪能够吞噬魂力，也能吞噬外界灵力，和这本手札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她继续看下去。

这本手札似乎是一个术法强者学习炼血功法的随手笔记，他血脉异于常人，摸索数年，因缘巧合之下终于领悟出一套适合自己的功法，获得巨大成功，并创立了术法高中。

但这套功法并不适用于所有人，普通血脉并不能练习此法，反而易引起争夺，横生事端，于是将其以阵法封存，只有同样血脉体质的人可以解开禁制。

他写道，暗可吞食万物，暗血蚀脉会将体内正常血脉的魂力全部吞噬干净，进而无法修炼，只能压制体内黑暗之力，将暗血转化，净化为纯正血脉。

炼血之法，以金系法术为纲，暗血为引，融合风、水、火、土四系元素，模拟生铁冶金之法，炼制暗血，提纯转化，逆吞噬之力，还原纯正血脉。

羊皮纸页戛然而止。

盛絮眨眨眼。

还没讲完啊，这就完了吗？

她探出手指摸上书脊侧的装订线。

断开了。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

盛絮捧着手札，跪坐在地上，呆了很久很久。

月上中空。

她抬眸，视线从散乱的书架、殷红的血迹、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一一扫过。

用袖口将手札湿厚的血迹蘸干收进怀里，起身，布鞋鞋底踏上陈旧的木质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侧身站在档案馆正门门口，确认四周无人，轻手轻脚地快步离去，目标，人工湖！

一路狂奔至湖畔，矮身寻了处僻静的树荫窝进去，盛絮闭目，抽离心神，全身沉浸四周，感知外界的风，水，土，和火。

徐徐夜风吹来，脚踩松软泥土，盛絮轻而易举地在人工湖畔寻找到大部分“原材料”。

火。

周测前，基础火球术她只成功了一次，以风为媒介，通过剧烈摩擦——

嚓。

很小的火苗。

盛絮再次催动魂力，将火苗燃至最强！

戚睿已经严令禁止她过度使用魂力，尽管有暗魂铃兰的辅助，也只是延缓了她血液晶化的速度，前景依旧危险。但此刻盛絮已顾不得其他，执拗地冲击丹田，激荡血脉，体内魂力如潮水般涌来！

盛絮凝神，将四种元素同步缓缓导入体内，霎时如天崩地裂，四种元素在她身体之中横冲直撞，上一秒还在接受烈火炙烤，下一秒就被洪水冲击，厉风凛冽，土掩窒息，体内无尽的黑洞与元素之力正面冲撞，筋脉寸寸断裂，痛不欲生！

锥心的疼痛重重锤击识海，豆大的汗珠刹那间盈满额头，湿透全身，盛絮面白如纸，体内生命力如水般流失，转眼就已软倒在树干上。

意识的极限，手指不受控制地流泻出精纯的白色光芒。

盛絮唇边漾起淡淡笑意。

死地，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