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疗伤

三枚青玉药瓶静静悬浮于半空,沐曜月并指如剑,往左腕上轻轻一划。

嗤——

细微的皮肉分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一道深红的血线立刻显现,随即,温热的、带着浓郁生命气息的血液缓缓从伤口中渗出,几乎是在瞬间便泛起了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鎏金光芒,如同最上等的红宝石液中混入了黄金。一股纯净到极致的蓬勃生命力瞬间压过了室内的血腥味,霸道地弥漫开来,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清凉,仿佛置身于雨后初晴。

手腕处的刺痛对她而言微不足道,但每次动用这血脉之力,都会引发些许虚弱感,就像体内的本源力量被短暂抽离了一样。她强压下这丝不适,意念一动,控制青玉药瓶瓶口微倾,淡青色的药液如溪流般倾泻而下,浓郁的丹香弥漫四周,与泛着隐隐金光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淡青药液与淡金血液接触的刹那并未立刻混合,边缘处蒸腾起细密的、几乎看不见的雾气。浓郁的丹香瞬间爆发,与血液中自带的清香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醇厚的异香。几息之后,两种液体才彻底融合,化作一团拳头大小、不断缓缓旋转的、宛如液态黄金般的淡金色液状体。

“灵族长,还请忍耐。”话音未落,她掌心已凝出数道冰蓝色的细丝,药液沿着这些细丝缓缓流淌,从后背渗入灵妤体内。

“呃啊——!”

即使灵妤早有准备,即使她身为灵族族长拥有超乎常人的坚韧意志,几乎要将灵魂都撕裂的剧痛狠狠贯穿了她的神经中枢,瞬间席卷全身。断裂的经脉、破碎的骨骼、撕裂的肌肉纤维,甚至每一个濒临死亡的细胞,都在这一刻被狂暴而精纯的生命力量强行唤醒、撕裂、然后重塑。

牙关死死咬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额角、鬓边、颈项,大颗大颗的冷汗如同暴雨般涌出,瞬间浸湿了散乱的发丝和衣裙。喉咙里压抑不住的痛呼被强行堵了回去,化作一声声破碎的、野兽般的呜咽;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绷紧、突出,呈现出一种失血的惨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破了皮肤,渗出血珠,但这掌心的刺痛与体内那毁天灭地的剧痛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沐曜月左手控制住灵妤不让她乱动,右手五指细微地调整着那数道冰蓝细丝的走向和输送速度,确保药液能均匀、持续地渗透到灵妤身体每一处需要修复的角落。

药液沿着断裂的经脉强行推进,断裂的经脉在淡金药液的冲刷下,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力的枯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连接、愈合。新生的经脉流淌着淡淡的金辉,变得更加宽阔、坚韧,甚至隐隐透出一种玉石般的光泽,远胜从前。

她仍保留着一丝清明,因此能清晰地“看”到,那股力量在修复伤势的同时,也在以一种更霸道的方式重塑着她的根基。

‘这……这绝非药族的手段!’在剧痛的间隙,灵妤还能保持冷静思考,‘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血……那淡金色的血……蕴含着最纯粹的天地灵气!这丫头……药族何时出了如此惊才绝艳、身负如此逆天血脉之人?’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带着强烈的惋惜和一丝隐秘的渴望:‘若……若她是我灵族血脉,以她这般天赋与底蕴,何愁我族不能恢复远古帝族之荣光?’

治疗渐渐进入尾声,灵妤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脸上的痛苦扭曲之色也在缓缓褪去。断裂的经脉尽数接续,破碎的内脏愈合如初,骨骼上的裂痕消失无踪,肌肉重新变得饱满而充满力量。最关键的伤势——濒临破碎的丹田,此刻被一层柔韧而坚固的淡金色能量膜包裹着,内部混乱的斗气漩涡被梳理得井井有条,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当最后一缕淡金色的药液,顺着冰蓝细丝悄无声息地渗入灵妤的丹田深处,与那层能量膜完美融合的刹那——

嗡!

一声只有灵妤自己能“听”到的、来自灵魂深处的轻鸣响起。不仅仅是这次重伤被治愈,连带着她体内那些积年累月的暗伤沉疴,竟然也在这股至纯至净的生命本源之力冲刷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消融得无影无踪。

前所未有的轻松感瞬间席卷全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身体轻盈得似乎要飘起来。她下意识地抬起手,一缕精纯的、带着勃勃生机的淡蓝色斗气从她指尖激射而出,毫无花哨地轰击在圣殿的石盾上。

轰!

坚硬的玄铁精岩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中心处更是被炸出一个深深的凹坑,烟尘弥漫。

灵妤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这一击的威力,竟比她受伤前的巅峰状态,还要强上三分!

“前辈既已痊愈,当速速迁移灵界,带着族人离开。”沐曜月状似漫不经心地提醒道:“魂族此番出手,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既然想悄无声息地覆灭灵族,就说明早已布局周全。”

“其余几族……恐怕也难以幸免。”

灵妤神色一凝,是啊,魂族既然已经决定对远古帝族动手,就不会止步于灵族,他们下一个目标极可能是的药族与石族。这两个远古帝族虽曾辉煌一时,但如今实力已大不如前,若无防备,极易成为魂族的突破口。

“尤其是石族与药族。”沐曜月继续说道,声音低了几分,却愈发清晰,“其余五族之中,他们实力偏弱,防御最易被攻破。若我是魂族之人,定会先拿他们开刀。还请前辈尽快传讯给药、石二族族长,让他们提前转移族地。”

灵妤沉默片刻,终是缓缓点头:“好,我这就传讯给其余二族的族长。”眉心缓缓浮现出灵族传承印记,斗气自掌心涌出,化作无数荧光升腾而起,下一刻,光芒化成万千灵蝶,灵蝶翅翼洒落着淡淡的灵光,在空中不住地振翅飞舞。

这是灵族独有的秘术,化蝶传讯,以灵魂之力为引,跨越空间壁垒,直抵千里之外的目标。眨眼之间,那些灵蝶便穿透空间壁垒消失在虚空之中,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斗气波动。

“石族与我族素来交好,应不会怀疑我的话。”灵妤望着那群灵蝶远去的方向,语气略显迟疑,眉宇间浮现一抹忧虑,“只是......药族守着神农山脉已有数万年,未必肯听劝告离开。”

“尽人事罢了。”嘴上是这么说,药族毕竟是母亲的故族,无论如何都是要保下来的,她不会坐视其落入魂族之手。

这孩子对药族怎么如此漠不关心,难道她不是药族之人?灵妤眼中闪过一抹探究之色,忽然道:“小友身负如此精妙的炼药术,灵某还以为小友为药族之人。”

在试探我?她果然还是联想到了药族那边。沐曜月神色平静,语调不疾不徐,却隐隐透出些许疏离:“家母确实是出身药族,我自幼不在药族长大,自然也算不得药族之人。”既没有刻意否认血脉的归属,也没有流露出对药族的亲近之意。

“敢问小友,”她的声音略显迟疑,似在斟酌措辞,“姓甚名谁?”

闻言,沐曜月轻轻颔首,吐字清晰:“我姓沐,名曜月。”

姓沐?药族几乎都是姓药,只有极少部分人是外姓。就像灵族之中虽以灵姓为尊,但也传承着其他姓氏,沐姓便是其中之一,只是近几代已鲜少听闻。

灵妤闻言微微一顿,垂眸思索片刻。灵族这几百年来外嫁的女性本就寥寥无几,其中多数嫁去了药族,这倒是与眼前少女所说的情况完全吻合。

于是试探性地问:“小友可是随父姓?”

“非也。”沐曜月摇了摇头,“我是跟外祖母姓的。母亲曾说过外祖母出身灵族,没准你还认识她呢。”

话音落下的一瞬,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灵妤猛然抬头,瞳孔微缩,几乎失声:“你……你是青萝的孙女?!”激动中带着震惊,甚至隐隐有一丝颤抖:“青萝她……她还好吗?为何她的命牌这些年来时明时暗,似生非生,似死非死?”

“此事我亦不知。”提及外祖母,她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丝伤感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