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山在何处

一晃，‘都’获得五蕴升仙图已经整十年的时间。

这十年里，他靠着一双肉足，将人族的和平区域几乎全部探寻了一遍。

翻越了万余座高山，跨越了数千条大河。

可即便如此，却依旧没有使仙图产生任何反应。

这无疑令他十分压抑…

十年…

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这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

尤其是当他感觉这十年的努力，似乎没有半点成效的时候…

一屁股坐在山腰上，从后背的竹筐里随便抓了两个果子，不擦不看，重重一口咬下去，淳厚的果汁四溅，将‘都’已经许久未曾打理的胡须染上红白果汁…

就着月光三两口将果子吃完，他从怀中取出五蕴升仙图：“族内的高山已看了个遍……究竟是我的方法出现了问题，还是族内根本就没有符合条件的仙山？”

都陷入沉思。

这个问题他已经思考了不知多少次。

但一直未有答案…

…

星光月影徘徊。

又是三年过去。

都回到了他幼年居住的祖地。

一别十三年，许多他熟悉的面孔消失不见。

这其中，包括了那位看着他长大，对他极多照顾的老祖。

…

又两年。

‘都’得到五蕴升仙图已经十五年的时间，当年太上老君所留下的三十年期限，只剩下一半…

已经四十有五的‘都’站在昔年太上老君所居的砖石木屋前…

他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喜悦，甚至没有表情。

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足足三个月的时间一动不动。

有时，胆大的孩子看到，便会好奇的凑过来。

但每每到这个时候，一定会被路旁的大人迅速拉走。

而大人们给的警告都一样：“这是个傻子，想成仙想疯了…专吃不听话的小孩儿。”

…

‘都’在门前站立的第九个月。

他身上的气息开始削弱。

原本已经数年未曾变化的面容开始衰老。

…

‘都’守门的第十个月。

一位白发苍苍，身着古旧道袍的老人来到他身后。

是接替逝去人祖，镇守祖地的人祖。

“三哥和我说过你的事，我能理解。”老人劝道：“但你寻遍了族地，都没有反应，说明那位大能与你无缘…”

“如今，你虽然没有得到大能传承，但经过这十数年的磨练，你的身体已经足以支撑你的神魂，此时…即便…即便放弃，也不算失败。”

‘都’用好似石头般的语调回应道：“您的好意，孙子心领了，但孙子还想再试试。”

“…”老人深吸一口气，神情肃穆的再次劝道：“若是以往，你想继续便继续了，但现在，你的气血和精神已经开始衰弱，再死撑下去，你定会…”

“孙子明白。”都淡漠道：“让孙子再试试吧。”

“你！”老人有些恼火，不是因为‘都’违逆他的意志。他恼的是，为何这么好的天资，却要落在一个痴人的身上。

…

‘都’获得五蕴升仙图的第十六年。

这一日，祖地的一处偏僻居所，传来一阵绵长的狂笑。

当人们带着疑惑和不解到达。

赫然发现，声音的来源正是那个在木屋前当了一年石头的疯子，都！

此刻，他已是满头白发，身形佝偻，脸上的褶皱厚重的似乎能夹死虫子。

“哈哈哈哈哈…呜呜呜……”狂笑中夹杂着痛哭，都旁若无人的在门前翻腾打滚。

而见到他如此行径，围观而来的大人，迅速抽出了几个把偷偷跟来的孩子抓走。

“怎么办？”一青年问道。

“抓起来吧。”另一青年答道。

“可是…”一相貌清秀的女子皱着眉说道：“家父说，他是上任老祖的后代，而且为村里立过大功！”

十六年前，‘都’奉老祖钦点，服侍来自东昆仑山的神仙，有不少族人都知道。

所以，口口相传之下，虽然详情产生了些许变化，但知晓此事大概的人还不少。

“既如此…便由他去吧。”先前提议要把都抓起来的青年说道。

“也好。”先前提问的青年附和道。

而随着这两人定下主意，其余围观之人也没再说什么，纷纷离开。

…

自从那日‘都’突然‘发疯’之后。

祖地的人便再不靠近那间木屋。

甚至，有人提议，要在屋子附近修建围栏，以预防都突然发疯，伤害孩子。

但这个提议遭到了大多数的人反对。

原因有三。

其一，是因为‘都’虽然行迹疯癫，但从未伤人，毁物。

其二，则是因为，经过多方验证，都曾有功于村子的事是真的。

而其三，也是最后一条，便是因为人们还原了当年‘都’所立之功的详情…

随后人们给出的结论是，当年那个到来的神仙，乃是一名邪修，来人族是为了夺取魂魄智慧修炼。

而‘都’则是替众人挡了劫。

也是因为这个不知如何才形成的推断。

‘都’此后的行动，变得颇为顺利，不仅没有人阻拦，甚至还得到了不少助力。

…

‘都’得到五蕴升仙图的第十八年。

他不再站在神仙的故居前发呆。

也不再满地打滚，或者癫狂发笑。

而是出乎众人预料，令所有人不解的，开始往神仙故居搬石头！

并且还是从极远的地方往回搬石头。

…

‘都’得到五蕴升仙图的第二十二年。

神仙故居已被五颜六色的石头淹没。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十余丈高，七八丈宽的五彩石山。

当然，此种高度宽度，说是山，实则不过是人造石堆。

…

‘都’得到五蕴升仙图的第二十七年。

五彩石山进一步变高变大。

与此同时，‘都’的衰老也进一步严重，他的脊椎已经几乎不能直起，每走一步都需要歇息，偶尔自语时发出的声音，就连自己都有些听不清…

…

‘都’得到五蕴升仙图的第二十九年初。

那位接替老祖的老祖也去世了。

但凡前来祖地担任镇守的人祖，皆是伤势严重到已经影响行走坐站的老朽。

能活这么些年，全靠意志顽强。

而支撑他们的，也不是对死亡的畏惧。

而是对人族的留恋，和担忧！

…

‘都’得到五蕴升仙图的第二十九年中。

他已经衰老到了极致。

无法再移动，无法再言语，甚至无法再思考。

身体和灵魂皆腐朽到如同被灼烧了百万年的柴草。

侧躺在自己一点一滴铸就的五彩石山山脚下，怀抱着五蕴升仙图，他的意识…徐徐…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