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妖言

典史？

大周皇朝，典史是知县的佐杂官，负责缉捕和监狱管理。

和县尉，与县丞、主簿，同为知县的下属官员，权力很大，外面甚至有“西衙四爷”的叫法。

如今陈凡一手抓着监狱，一手抓着捕班，除了没有名，实际上就是典史。

可这个名，也不是那么好得的。

虽然典史不入流，连品秩都没有，但绝对不是吏，而是由吏部铨选、皇帝任命的，属于“朝廷命官”。

结果现在，贺焱，居然问自己愿不愿意当典史？

他有这么大能量？

此外，贺焱还准备让自己去参加拜月教入门考核，即便不能成为正式弟子，也能当个杂役，两者岂非冲突？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个典史，其实算下来，顶天五百两。”

“当然实职的话，一千五百两完全足够。”

贺焱道：“其实，以你的实力，才干，当个司狱都够，但缺少相应的资历。”

说到此处，贺焱稍稍停顿道：“自然，这个资历，其实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只不过，最好还是花些心思，在每个县都待一段时间，这样各个县的情况，你才能了解，往后发展空间才会越大，我这么说，你能理解？”

陈凡点点头。

有些人在一个岗位干一辈子。

有些人一年内调好几个岗，两三年就能提拔为官。

不是能力强弱的问题，而是背景后台足够硬，熟悉各处环境还在其次，真正的目的在于维护人脉，往后好拉帮结派。

以前都是看别人，没想到自己也有受到这种待遇的一天。

“我成为拜月教弟子，这边岂不是要丢下？”陈凡问出了心中疑惑。

“多一重保险罢了。”

“不过，就算你去了拜月教，这边位置我也会给你保留下。”

“偶尔回来一次，就是对溪岚县，对我最大的支持。”贺焱道。

“没有一个强大的背景后台，一个宋家，就敢对一个朝廷命官下手。”

“世道如此，徒呼奈何。”贺焱感慨。

陈凡点点头：“明日我将银子送过来。”

一千多两，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至于当官……更是鸡肋。

自己如今实权已经足够。

多个官身，岂非还要受到节制？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处，有了官身，监狱、捕班两边就能名正言顺的管理。

另外，推行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这些事，差不多也能有个官面上的背书。

“公私得分开。”

“现在五千名捕快，得裁撤掉四千。”

“留下一千即可，其他，以及后续招揽的，全部转为家丁。”

“要不然，吃我的，喝我的，到最后岂不成了变相给朝廷培养人才？”

“话又说回来，我给朝廷招了这么多人，到现在还没给过我一分钱，这个钱，得琢磨着拿回来。”

陈凡分析着利弊，又和贺焱聊了一阵，就起身告辞。

“对了，明日虽然你不用去参加狩猎，但还是来县衙这边，送一送洪老。”贺焱提醒道。

“还挺警觉的。”

陈凡出来，见曹念、苏智渊几个全都围在洪飞身边，而且，全打算住在县衙里的会宾楼，如此一来，他就不太方便动手，看看时间，已过半夜，干脆回到监狱那边。

监狱是他的发家之地，值房还是之前布置，对他来说，比自己家还要舒服。

左右无事，早早睡下，天刚放亮就起来，用过早餐，打听到洪飞等人已经聚齐，过去露了个面，等把所有人送走，这才又去见贺焱。

“希望能顺利将那妖魔斩杀，我溪岚百姓日子就能太平。”

贺焱祈祷，尔后端起桌上茶盏，一边用茶盖刮着浮沫，一边道：“陈凡，你觉得，我对你如何？”

“很好。”陈凡道。

双方虽然昨日才第一次见，但，贺焱给他的印象还不错。

处处维护他，甚至不惜舍弃自身利益。

可以说，已经超出了上司对下属，对朋友这样一个关系范畴。

“那我现在，有个事需要你帮忙，你可愿意？”贺焱道。

“能做到的，我全力以赴。”

“做不到的，我尽量去做。”陈凡回应道。

“做不到的，尽量去做？”

贺焱动作微滞，似乎对陈凡的回应有些不满意，但旋即就恢复正常。

“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到。”

贺焱抬眼，定定看着陈凡：“今后，你替我做事……”

“难道现在，我不是在替你做事？”陈凡反问道。

“不一样。”

“我说的是，你成为我的人，臣服于我。”贺焱道。

“臣服？”陈凡挑了挑眉。

“没错，臣服，认我为主，从今往后，由我罩着你，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招惹你，哪怕大周皇朝也不行。”贺焱目光灼灼，身上突然涌现出一丝强大无比的气息。

疯狂而又暴戾。

但很快就收敛起来，依旧变作那个文弱书生模样。

陈凡眼神眯了眯，半晌后吐出两个字：“狼灭。”

没错就是狼灭，贺焱的气息与狼灭很相似，且，比狼灭的还要精纯，换言之，贺焱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比狼灭还要强大的大妖。

“气息丝毫不漏。”

“连拜月教的洪飞都没有发现。”

“你是如何做到的？”何止瞒过了洪飞，陈凡自己都没有察觉出一丝丝的异常。

“这个你不用管。”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贺焱盯着陈凡追问道。

“你是妖，我是人，你现在让我臣服你？当人奸？”陈凡道。

贺焱摇摇头：“就这？”

“青楼女子皮肉债，边关将士头颅税。”

“妖吃血肉，佛吃香火，皇帝吃万民膏血。”

“这世道早把‘吃人’弄成了产业。”

“谁又比谁清贵？”

“只有比谁更残忍。”

“可说到残忍……”

贺焱似读书人一样，摇头晃脑道：“活人生剐了烹鼎，婴孩吊秤上议价，甚至大灾之年，善款都能换成珠宝首饰，这些事哪桩不是‘人’做的？”

“妖魔吃人尚且要吐骨，那些贵人，吃人可是连渣滓都不剩的。”

贺焱哼哼道：“所以，你现在还认为，人比妖魔清贵吗？还会在乎那么点虚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