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船队于虚空中整齐地航行着。
一眼望去，浩浩荡荡，根本看不到尽头。
军舰缓缓靠近，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们看见了那船上密密麻麻站着的人群。
有身着长袍的东方男子，也有穿着奇装异服的异域人，还有手持武器的士兵，以及忙碌不停的水手。
然而，一切却寂静得可怕。
没有船只破浪前行时发出的哗哗水声，也没有水手们洪亮的呼喊声。
视野中的船只，如同被定格的画面，只是在静默地航行着。
所有人都被周围这种诡异而静谧的环境所感染，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发出太大的动静。
这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像是一座坟墓。
没有一丝活力，看不到任何生气，整个空间都充斥着死气沉沉的压抑感。
配合着下方那片石化森林，树木以奇特而僵硬的姿态伫立，更添几分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军舰缓缓地超过了庞大的船队，随着不断向前行驶，出现在视野中的船只数量逐渐减少。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造成现在这样的情况，但随着愈发深入，视野中的画面也在陡然间发生转变。
先是军舰瞬间出现在一处硝烟弥漫的战场，数不清的战列舰在轰鸣，周围响起震耳欲聋的枪炮声。
从极度安静到这般嘈杂喧闹的巨大转变太过突然，一时之间众人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一发炮弹呼啸着落到军舰上，剧烈的爆炸声伴随着产生的火焰瞬间将周围的一切吞噬，飞溅的碎片也在刹那撕裂了他们的身体。
“快……”
有人刚要喊出躲避的话语，画面却再次发生转变。
而刚刚看着在爆炸中死去的人，此刻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了之前的位置。
只是这些人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残留着惊恐与痛苦，还没有从死亡的可怕经历中恢复过来。
“这是过去的记忆。”有人喘着气，艰难地说道。
话音一落。
有人脚下原本坚实的甲板瞬间变成了泥泞的土地，他们发现自己正站在地面上，手中紧紧握着盾牌，前方是正朝着他们迅猛冲刺的骑兵。
眨眼之间。
长枪瞬息而至，尖锐的枪头刺穿了他的身体。
鲜血，碎肉在空中飞溅。
时间在此刻停止，一切都变得缓慢无比，每一个动作，每一滴飞溅的鲜血，都在慢镜头中播放。
“哈呼……”
更多的人承受不住这般残酷的场景，瘫倒在地。
他们真实地体验了这些记忆，无论是感官上所感受到的疼痛，还是那一瞬间的恐惧，都和当时的亲历者一模一样。
而一切还远远没有停止。
下一瞬。
又来到了一处奢华的聚会场所，这里灯火璀璨，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食物与美酒。
音乐悠扬动听，人们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有人忍不住被眼前的美食所吸引，走上前去，拿起一块牛肉细细品尝。
刚咬下一口，嘴里就传来一股泥土的青涩味道。
一抬头。
天空昏暗，只见无数的灾民正在刨根吃土，而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吐掉嘴里的杂草，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这些人的衣着越来越古老。
转身，风雪交加。
破败不堪的城堡中，一场血腥的杀戮正在疯狂进行。
他手中紧握着武器，面前是一位抱着幼儿，面露惊恐的穿着华丽的妇人。
身旁还有一群起哄的士兵，他们大声欢呼着，不断催促着他动手。
在这杂乱的声音中，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他用力推开周围脏乱的人群，奋力推开门，刹那间，太阳的光辉耀眼地在眼前浮现。
洁白的广场上，人们正在热烈地交谈，他们谈论着城邦的发展，探讨着自然与哲学的奥秘。
有人热情地邀请他加入讨论，于是他欣然接受。
席地而坐，刚要开口说话，就看到火堆在夜晚中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不知名的动物正在上面炙烤，散发出浓浓的诱人肉香。
一个披着兽皮的人撕下一块还未完全烤熟的血肉，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递到了他面前。
忍着内心的不适，接过这块血淋淋的食物，咬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入喉咙，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脑海。
他贪婪地吮吸着，直到腹中的饥饿感逐渐消散。
放下手中刚死去不久的动物，他抬起头，拿起手中的木棍，毫不犹豫地冲向一旁的猎物。
一脚踏出，失重感瞬间传来。
双手本能地抓住身旁的树枝，剧烈的摇晃让他有些发懵。
他定了定神，开始慢慢向上攀爬。
周围是高大的树木，茂密的丛林枝叶交错，遮天蔽日。
挠了挠毛茸茸的手臂，他抬头望向星空，璀璨的星辰正闪烁着。
当他再回过神来，看向四周。
军舰的甲板上。
有人激动地跪下祈祷，口中念念有词，直言自己看到了圣子降临之日，眼神中充满了虔诚与敬畏。
有人面容麻木，眼神空洞，他们已经经历了数个生老病死。
有人痛哭流涕，看到了无数生离死别的场景。
有人狂躁不安，在甲板上来回踱步，也有人兴奋不已，不停地手舞足蹈。
所有人的神态各异，行为举止变得疯疯癫癫。
船舱中。
海无名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问道：“你当年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来人说道：“春秋战国，诸子之学。”
海无名思索了片刻，说道：“我看到了一场战争，一场奇怪的战场。”
“这里奇怪的记忆有很多，看到什么都不稀奇。”
海无名又问道：“这里埋葬了多少记忆？”
“数不清，我们原本是打算记录下来，但最终也失败了。”
“或许一开始就是妄想。”
“可能吧，这座坟墓本就不应该被发现。”
海无名想了想：“其实按现在人们的说法，这里更像是一座集体潜意识大海。”
“是什么并不重要，这最后的航行，就要到尽头了。”
两人抬头，视线穿过船舱。
在视野的尽头，一艘船只正在孤独的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