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指点

李安澜正要胡诌,忽然一阵馥郁的香气随风飘来。这香气层次丰富,既有沉香的厚重,又带着龙涎的清冽,隐约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

亭外石径上,一袭紫蓝色身影正缓步而来。明珠夫人鎏金的高履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阳光照在她身上,裙摆上的金线刺绣闪烁着粼粼波光。

“大王好生偏心。”

那声音如蜜里调油,却让韩王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李安澜注意到,胡美人绞着丝帕的手指突然收紧,指节都泛起了青白。

明珠夫人行至亭前台阶处,目光扫过棋盘,最终落在李安澜身上。她红唇微启,似乎正要说话。

李安澜暗自松了口气。明珠夫人的出现,倒是暂时解救了他被追问“家乡棋法”的窘境。他偷瞄了一眼棋盘,自己的黑子被吃得惨不忍睹。这盘棋输得一点都不冤,他是真的技不如人。

不过,李安澜的偶像是汉景帝!

不要拘泥于盘中的一角一隅之地,要着眼于全盘。

汉景帝小时候跟吴王儿子下棋,结果下不过,气急败坏用棋盘把人家打死了。

也就是人们口中的:大汉棋圣!

有谥号曰:落子有神曰景,棋力千钧曰景,抡盘如飞曰景,一击爆头曰景,打死勿论曰景。

有时赢棋不在棋盘之内,棋盘外也能战胜对手!

当然,这种招数用来对付韩王,就有些太过分了。

......

夏日的蝉鸣声中,一阵馥郁的香气突然席卷了整个凉亭。李安澜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顿,抬眼望去,只见一袭紫蓝色长裙的明珠夫人正拾阶而上。阳光透过轻纱,在她精致的锁骨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胡美人瞬间绷直了脊背,像只受惊的狐狸般往韩王安身边缩了缩:“妹妹见过姐姐。”

她声音轻颤,指尖不自觉地揪住了韩王安的衣袖。

李安澜暗自挑眉。方才还媚眼如丝的胡美人,此刻竟像变了个人似的,连眼尾都垂了下来,活脱脱一副受气模样。

如此牛逼的变脸的速度,让他不禁想起现代那些演技精湛的影后。

“爱妃何必如此。”韩王安果然吃这套,肥胖的手掌拍了拍胡美人的手背,“明珠又不是外人。”

明珠夫人唇角微扬,目光在胡美人身上一扫而过。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装可怜的小动物,带着几分不屑与玩味。

她转向李安澜时,眼中的冷意瞬间化作了春水:“太傅的画作,妾身很是喜欢。”

李安澜起身行礼,腰背挺得笔直:“夫人过奖了。随手之作,难登大雅之堂。”

“随手之作?”

明珠夫人轻笑一声,鎏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若是太傅的画技都算随手之作,那新郑城的画师们都该剁了双手谢罪。”

“太傅用木炭作画,倒是别具一格。”明珠夫人话锋一转,“只是这材料,实在配不上太傅的才华。”

李安澜摇摇头:“任何物品都能作画。”

“妾身想请太傅指点画技。”明珠夫人美目流转,“不知大王可否应允?”

“这......太傅意下如何?”韩王安看了一眼李安澜

李安澜微微皱眉,谁知道这位“潮女妖”打的什么主意。

“能得夫人垂青,是在下的荣幸。”他最终选择了最稳妥的回答,同时在心里默默补充:大不了见招拆招。

明珠夫人红唇微勾,转身对韩王安盈盈一礼:“那妾身就先带太傅去百香殿了。”

韩王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李安澜起身时,余光瞥见胡美人正乖巧地为韩王安斟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走出凉亭,明珠夫人的裙摆扫过石阶,发出沙沙的声响。李安澜跟在她身后三步之遥,鼻尖萦绕着那股复杂的香气,初闻是花香,细品却带着几分药草的苦涩,就像这位夫人本身,美丽而危险。

“太傅似乎很紧张?”明珠夫人突然回头,阳光在她精致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李安澜镇定心神:“能指点夫人,是在下的福分。”

明珠夫人轻笑出声,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却让李安澜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跟着韩国最危险的女人,走向她的领地。这场“画技传授”,恐怕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

百香殿内,数十盏青铜灯台将殿内照得通明。李安澜站在画架前,指尖的炭笔在宣纸上沙沙作响。明珠夫人端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紫蓝色长裙如水般铺展开来,在灯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太傅不必拘礼。”明珠夫人突然开口,声音轻柔得如同拂过水面的春风,“在百香殿中,您是我的老师。”

李安澜手中炭笔微微一顿。这位以妖冶著称的明珠夫人,此刻竟显得格外端庄。她双手交叠置于膝上,连那双惯常带着几分挑逗的眸子,此刻也只剩下纯粹的欣赏。

“夫人言重了。”李安澜继续勾勒着线条,“在下不过是略通皮毛。”

明珠夫人轻轻摇头,发间金步摇纹丝不动:“太傅过谦了。昨日那幅画,连表哥都赞不绝口。”

李安澜心头一凛。她口中的“表哥”,自然是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血衣侯白亦非。这位明珠夫人突然提起,不知是何用意。

“侯爷谬赞了。”他谨慎地回应,手上动作不停,“在下只是如实描绘了夫人的神韵。”

殿内沉香袅袅。明珠夫人忽然起身,李安澜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却见她只是走向一旁的香案,取来一盏青瓷茶壶。

“太傅请用茶。”她亲自斟了一杯,双手奉上,“这是百越进贡的云雾,最是提神。”

李安澜接过茶盏,指尖不可避免地触到她的手指,冰凉如玉,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他心头微震,面上却不露分毫:“多谢夫人。”

明珠夫人退回软榻,姿态优雅得像一只收起羽翼的凤凰:“太傅游历四方,想必见多识广。不知可曾见过水消金这种奇物?”

炭笔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李安澜稳住手腕,故作沉思:“曾在西域见过类似的把戏。夫人为何突然问起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