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貔貅,你大爷!”
貔貅的高速挥动的铁锹臂下,程自在撒腿就跑,他算是发现了这玩意真的是有病,根本听不懂人说话。
尤其是眼下程自在被四面围困,貔貅还打起人来丝毫不留手,没有半点人类情感,让程自在都有点害怕自己是不是会被一个机器人给打死。
这要是郝正道陪练,程自在相信郝正道下手绝对是有轻重的。
可是……
程自在一边狂奔,一边用眼尾的余光扫了一眼自己身后穷追不舍的貔貅,就见那玩意眼泛红光,铁锹臂挥动的每一下都是用尽全力!
就见貔貅铁锹臂扫过的那棵两米粗的大树,都被貔貅给拦腰斩断!
整棵大树应声而倒的瞬间,程自在的脖子微微的缩了缩。
他就知道……
这玩意真的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轻重!!!
于是深山之中,被黑雾围困的这四方墙内,貔貅越是这般下手没轻没重,程自在便越是撒丫子狂奔,绝对不愿意面对貔貅,跟貔貅来个极限一对一。
……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空上的弯月都慢慢的转变了方向,“四方墙”内却是依旧一个追一个逃。
无论是程自在身上挨了多少下铁锹,这家伙都是拼命的往前跑,绝不回头跟貔貅对打。
“别指望了,这孩子我教了三年了,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黑夜之下,本该待在武馆里嗑瓜子的张洪海,却是穿着武师的衣服,乘着月色站在这百吉山一处的山头,够着个脑袋看着四方墙里的情景继续道:
“我开武馆几十载,武馆里那么多孩子,要论努力和毅力,这小子绝对算是第一。”
张洪海拍了拍手,嘴里吐出几瓣瓜子皮,眼里有三分回忆的光。
张氏武馆开业几十载,像程自在这种常年泡在疫苗副作用的痛苦中,还能日日坚持跑到武馆里炼骨的小孩……没有!
甚至可以说是从没有有过。
“够能忍,够努力,可惜……”
张洪海抓着手里的瓜子,嘴里的可惜化为了一声长叹,徐徐叹道:
“可惜这孩子偏偏没有任何血性!”
“能忍的了一波又一波的副作用,能勤勤恳恳的炼骨,说明什么?说明他程自在足够清醒,十分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而越是清醒的孩子,其实就越没有……血性!”
太清醒,太沉稳,太知道自己目标的人,他们就更懂得明哲保身,也更加没有……血性。
就看山脚下、那四方墙中,程自在面对貔貅只跑不打,就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了。
打不过貔貅,所以不打。
一味的逃命,绝不拼命。
“你以为他敢冒生命危险也要换来一个炁码,你就以为他能成为……他吗?”
“郝正道啊、郝正道!你能保着一条小命混在这个地方,你就应该知足了,老老实实待在破医馆里多赚点钱多好。”
张洪海将口袋里的瓜子随手一扔,耸了耸肩就准备转身下山,嘴里还在嘀咕着:
“你啊,就应该学学我,开一个小武馆,多赚一点钱,娶上个年轻漂亮的小娇妻,日子过的多乐呵。”
“至于以前啊……,那都是没影的事,傻子才心心念念的想要光复什么郝家。”
月色美好,张洪海下山的步伐却略显踉跄。
好在踉跄归踉跄,但这小老头下山的步子却是很坚定。
往事如烟散,死缠旧时的人,……都tm的是傻逼!
“张叔,既然如此,这大晚上你还巴巴的跑来深山是为了什么?”
山峰下的一人一机依旧还处于一逃一追,郝正道捏了捏自己衣摆,随风飘荡的自来卷看向张洪海后脑勺上的那道疤,无奈道:
“张叔,我只是给你递了句话说我应该找到了能考上神州大学的人,信息发出去不到二十分钟而已,你为什么就出现在了这里呢?”
“既然以前都是没影的事了,那你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呢?”
郝正道这人一辈子都在跟各种数据打交道,所以说起话来那是一点情商都没有。
他两三句话,就把张洪海给僵在了那里,气的这小老头胸脯不断起伏。
“他娘的,你个兔崽子还敢在这跟我没大没小了?”
黑夜之中,小老头身影一动,在地上到处想找个石头、或者树枝教育教育郝正道。
可惜这荒地,只有巨石和巨树,气的这小老头更来火了!
他眼睛一瞥,看向远处那两米多高的巨石,脚尖一抬,对准树根下那巨石就迎空而踩。
吓得郝正道刚想喊一声“张叔,小心”,就听“轰”的一声,小老头脚落之瞬,那巨石竟然瞬间……变成了一堆碎渣。
张洪海的这套动作行云流水,若是细看就能发现,张洪海脚踩巨石的瞬间,竟然并未引动任何炁力,全凭……自身力量!!!
要知道那巨石可重达千斤,随脚一踩能将碎成渣,这能耐非炁者不可。
可是……
黑夜之中,郝正道双眼微眯,他看的很清楚。
张洪海后脑勺上的那道疤,哪怕被头发掩埋,但依旧还在。
此时此刻小老头好在尚存几分理智,从巨石堆中挑了一块还不算太大的石渣,举起石渣就朝着郝正道袭来。
张洪海的腕力极强,哪怕看起来一副老态龙钟的将死模样,但单手砸石的动作却是又快又准,冲着郝正道额头而去,目标——双眉之间。
至于郝正道是真没跟张洪海动手的心思,黑夜之下,只见他不躲不闪的站着,深受了这一石报复。
一道血箭从郝正道眉心喷射而出,血液滴溅在四周,一滴血珠还刚刚好溅落在远处张洪海的脚下。
见此,眉心血呼啦擦的郝正道咧嘴一笑,挠头道:
“张叔……,这下能消气了吧?”
“消个屁的气?怎么?欺我老头子如今打不动你们这些炁者了是吧?”
嘴上说着消个屁的气,张洪海最终却是仰头一笑,双手负在身后,叹道:
“正道啊,咱们该认命了。”
说着“认命”两个字的时候,张洪海只觉得眼眶有点微微酸胀,他使劲的眨了眨眼睛,似是在劝郝正道又似在劝着自己,喃喃道:
“九王、十六家、若干炁者宗族当道,想要将普通人送进神州大殿那就是没影的事。”
“你以为程自在考得上神州大学,他未来就有资格走进神州大殿?”
“没可能的!”
幽幽山谷之中,张洪海不停念叨着“没可能的”,好像只要多念叨几遍,就真的可以将自己彻底说服。
念叨了一遍又一遍,越是念叨着“没可能”,偏偏却勾的张洪海在心里不停的道“万一呢?”
万一真的有可能呢?
可是最终,张洪海却又猛地摇了摇头,冷哼道:
“就算有可能,也不可能是程自在!”
一个跟机器人都不愿意拼命对打的人,他如何赢得下炁考,上得了神州大学?
“九王、十六家已经垄断了这个天下,若个的炁者宗族已经定下了未来,普通人也好、郝家也罢,成不了的!”
谁也成不了的!
乱世之中,谁也改不了自己的命,也没必要改自己的命。
张洪海只觉得自己眼眶越来越酸,酸胀到他已经开始需要不停的眨眼,才能止住眼里的热流时,却听到那一直奔跑的十分有序的四方墙内,突然传来一声——
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