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失之淡然
- 自愿入网:求摄政王谋我余生
- 鞠一捧月色
- 4431字
- 2025-06-21 23:29:38
本想立夏时节去,看着慕容璋身上的伤还尚未痊愈,就这么磨磨蹭蹭,又过了小满。
物至于此,小得盈满。
陈行远暂且安排好一切事项,叫上两人,骑着马,悠悠出发。
她一袭红衣似火,腰上系的雪白丝带长长,跟着轻风在身后招展,紫金色头冠,略狭长的眼眸里不知生着什么情绪。
慕容璋倒是一身白衣,衬得这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清冷冷的眉眼低垂,一根雪白的丝带束发,风吹过他发梢眼角,总觉得他周身,还带着些许初春寒意。
陈羌歌也喜欢穿花里胡哨的衣服,这次却难得穿了一身黑,稍显狭长的眼里含着浅浅的笑意,慵懒地握着缰绳,像是将要赴某个好友闲游的约。
三人驾着马,不疾不徐地往北出发。
陈羌歌和着暖风,兴奋道:“陈行远,你看!”
陈行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小片野花,白的,粉的,紫的。
她缓缓停下来,调转马头,朝着花丛奔去。
陈羌歌一怔,忽而惊喜:“啊,陈行远!”
眼看两人都转换方向,慕容璋虽不解,却也跟着过去。
陈行远正坐在马背上等着她来,她一跃下马,欣喜地蹲下身,找了一朵紫色的盛开正好的漂亮小花,起身笑盈盈地招手:“低头低头。”
她噙着浅浅笑意,弯腰低头,让陈羌歌能够到她。
陈羌歌把那朵她认为最漂亮的花别在陈行远的鬓边,满意的点头,又给自己找了一朵红花,开开心心地问:“你要什么样的呀?”
见慕容璋摇头,也不多说,身姿轻盈地上了马。
慕容璋看着陈行远,虽然她只浅淡的笑着,却能明显感受出她的开心。
那是不同于宫中的、闲云野鹤的开心。
几人继续走,慢慢悠悠,也不过十来日,便到了北元境内。
这里,原先是禹国土地,国破被占后本应出逃的池玉心系百姓不肯离去,竟守着这方土地守了四年。
陈行远带路,马蹄声哒哒,朝着荒芜黄土走去。
她翻身下马,白马自己缓缓走向周围唯一一棵茂绿松柏树下,它低头啃食绿叶,啃了两口就再也不愿意吃了。
慕容璋只觉奇怪,稀松黄土上,周围都是根根直立的枯黄将死树干,居然会有一棵长势如此之好的松柏来。
该说它的生命顽强吗?
陈行远见他疑惑,淡淡开口:“原本这里一棵活的树都没有,我将池玉葬在这里后,仅一夜,这棵树就长出了绿芽,一个月时间,完全长成现在的模样。”
她看向他:“这确实匪夷所思,谁也解释不了。”
慕容璋疑惑:“这里无山无水无生机,怎么看都不像风水好的样子,为什么……”
陈行远低低道:“他喜欢这里。”
陈羌歌开心期待了一路,此时却又低沉沉的,一句话也不说,看不出情绪。
三人跪在坟前,陈行远点火烧纸,不由得低声碎碎念。
“好久不见,早已经过了清明,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收到,但既然来了,还是得给你烧点的。”
“不要太担心了,百姓都过得很好,一路看过来,也有地种,有家回,不会是六年前的那样了。”
陈羌歌突然小声道:“有人。”
慕容璋忽的撑大双眼,很快又低了眼睑,按下心里惊诧,只觉奇怪。
北元,会有谁?
陈行远倒是像没有听见一般,拿了根歪歪扭扭的木棍,扒拉着火堆,纸钱同灰烬纷飞,落到远来人的发上。
“难得见你一次,总是有不友好的人打扰,上上次是,上次是,这次也是,真是……每次都给你带点危险来。”她喟叹。
“既然发现本宫了,那就跟本宫走吧,摄政王。”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周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满了握着剑鞘的侍从。
陈行远没有搭理他,眉眼温和,唇边笑意不减,仿若在哄哭闹的孩婴入睡,低声道:“好了,下次再见,暂且得走了。”
慕容璋只安静看着她的脸,一言不发。
陈羌歌起身冷笑:“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岑煜辰一身杏黄,尊贵的蟒袍穿在他身上,显得几分邪气,他阴阴笑着,挑衅道:“你的主子叫你了,还不出来给她看看么?”
一个带着银白色面具的男人从他身后走出来,一身水墨薄袍,勾勒出健壮的身线,他微微低着头,只露出紧绷的下颏,抿着唇,透露着紧张和不安。
陈行远叹气:“原来是你。”
仿制的银白色面具不如那人的精致,顶多只能起到一个安慰自己的作用。
毕竟,原本的那个,让她一同埋进池玉的枕边了。
岑煜辰五根手指上有三根带着玉扳指和金戒指,财大气粗的,他挥手:“带走。”
陈羌歌运起内力,却发觉内力不像原先一般能凝聚了,像是散落在各处,怎么也运不起来,身体也有些疲软,她惊道:“你下药了?”
岑煜辰笑的开怀,仿佛早就掌控了一切:“当然,要不然,本宫怎么敢只带这些人来?本宫可清楚摄政王的本事。”
陈行远倒是神色淡淡,不骄不躁,也跟着他笑了笑:“怂包。”
岑煜辰大怒:“你说什么!”
随后又自己劝慰了自己:“哼,死到临头,别呈口舌之快了,摄政王,你也有这一天。”
陈羌歌还在研究什么时候下的药,忽的大叫:“你把药放在了纸钱里?”
岑煜辰有些惊讶:“挺聪明,不亏是……哼哼。”
他戛然而止,冷笑两声。
陈羌歌似乎也被说中了什么,咬咬牙道:“哼,我们起码真的能一起生活,你呢?一直把他藏在深宫里,从来不敢见人吧?如此秘术居然也只是满足了太子一个变态的爱好。”
岑煜辰再次破防:“要你管?我们两个的事还轮得到你来插手?陈,陈……你就会嘴上逞强,等本宫施展完秘术,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随后眼中恶毒的光芒闪过:“来人,把她的舌头给本宫拔了。”
陈羌歌身上无力,内力也运不了,已经有些站不住了,闻言稍狭长的眼里满是轻蔑:“来啊,我眼睛要是眨一下,我就不是陈羌歌!”
岑煜辰笑笑:“你本来就不是陈羌歌。”
一个侍卫拔出腰间的佩剑,正捏住陈羌歌的下巴,欲往她嘴里搅动,陈行远出声了,低低的声音显示着她的不悦:“不要动她。”
岑煜辰仿佛才看见她:“呀,光顾着和她说话,忘记你了。嗯……等我们的摄政王死了,你说,本宫是杀了她呢?还是杀了他?”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点着两个人,像清点自己的玩具。
陈行远道:“本王拒绝回答。”
岑煜辰也不意外:“继续。”
侍卫的剑又对准了陈羌歌。
陈行远皱眉:“等等。”
岑煜辰显然很满意她的表现,示意她继续说。
陈行远只得从两人中选择:“本王选慕容璋。”
岑煜辰挑眉:“哦?让他活?”
慕容璋蓦地偏头看她,微微撑大双眼,一时间竟分不清心里什么感觉。
也许是惊喜?
他是有机会争一争的,对吧?
他池玉不去争,他要争。
陈行远眉目冷冽:“不,选他死。”
慕容璋的表情僵在脸上。
岑煜辰仿佛听见了一个大笑话,笑的弯下腰去,眼尾也笑出了一滴泪。
“王……妃?哈哈,王妃啊,本宫都有点可怜你了,你比不过她,也比不过两年前的池玉,起码两年前,她还为了池玉,千里迢迢昼夜不歇地过来,只为给他收尸。”
慕容璋的眼隐在碎发下,只能隐约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这次不似初雪融化,像千里河山封存玄冰,难以消融。
岑煜辰看够了好戏,也忘记了要去拔陈羌歌的舌头,再次摆手:“走,我们回王城。”
回王城的几日里,他们每日都被喂下药丸,短暂的消散了自身的内力,连力气也化解了,浑身发软,只能勉强站立行走。
这几日来,慕容璋未说过一句话,像个即将碎裂的瓷娃娃一般,喂药就吃,送饭勉强吞咽两口,几日来好似又瘦了一点。
陈羌歌看的着急,但这个境地,什么情情爱爱的,才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况且陈行远自己也没说什么,就像正常人一般,她又能说什么呢?
几人刚到王城,岑煜辰本是打算立刻去密室,却听见下人禀报,附在自己耳边说了句:“太子,太子妃闹着要找太子。”
于是岑煜辰也不想什么陈行远了,抛下他们一路小跑远去。
余下太监只能将他们安排在附近先住下。
陈羌歌瘫在床上不想动弹,看他俩气压一个比一个低,像是这辈子都绝交再也不和好了,就不由得叹气:“唉,你说说你,你就说要他活又能怎么样呢?难道我会生你气吗?现在好了吧,你满意了?”
陈行远坐在椅子上,眼皮有些沉重:“不,你不能死。”
陈羌歌怒道:“我当然不能死!但是他也不能死!”
陈行远压低声音:“嗯。”
三个人被关进了一间屋子,只有一小块稻草还软和一点,真的没法睡,陈行远完全把这里让出来,想让陈羌歌去睡。
这几日岑煜辰几乎不允许他们多睡,几个人的身体都疲惫不堪。
陈羌歌看了看慕容璋消瘦的人影,咂咂嘴:“弟妹,嗯……弟弟,不,这,还是弟妹好了。”太别扭了!
“弟妹啊,你睡一会吧,我们两个还好一点,我们要一起活着出去。”
慕容璋扯了扯嘴角,许是觉得自己可笑,声音沙哑:“呵,死了才称某个人的意。”
最好是她们两个人一起出去,他永永远远地死在这里。
一起?
什么时候的一起有过他的份?
大家都熟知的,独独他不知,大家都要活着,独独他得死。
他就是这么,永远走不到那人的心里去,永远都是一颗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
既然如此,那他有什么好去自取其辱的呢?
慕容璋有时候真的怨,他真想撬开这个人的心,看看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这么坚硬。
每一次都能轻松的把他推出去。
每一次。
陈羌歌一个头两个大:“闭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过来,睡觉!”
慕容璋自嘲地笑笑:“公主,现在活着最有意义的,是摄政王,不如劝摄政王休息。”
陈羌歌无奈,自己躺上去,喊着陈行远:“来来来,咱俩睡,这个人跟个石头一样犟。”
薄薄的草垛睡两个人实在有些拥挤,好在是地面,不用考虑掉下去。
慕容璋蜷缩在角落里,额头靠在冰凉的墙面上,勉强让他冷静了下来,他侧头看向两个人安详的睡颜,眼眶有些发红。
一个太监忽的戳破窗户纸,声音微小,慕容璋瞬间抬起头来,满是冷意的眼与那只浑浊的眼睛对视。
他从孔洞里探出一根手指,蜷了蜷,示意他凑近。
慕容璋不动,只警惕地盯着他看。
太监见他不过来,又塞进来一张纸条。
慕容璋看了好一会,才缓慢起身,拿起了掉在窗台上的纸条。
“你想让陈行远死么?”
慕容璋捏碎了纸条,再一次看向他。
他又递进来一张纸条。
“听我的安排,我就让你亲眼看着她死。”
慕容璋忽的出声:“滚。”
他都出声了,陈行远和陈羌歌居然还这么安静地睡着,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太监笑了笑,声音有些阴森:“王妃,你不恨她吗?她都没想让你活,你难道不想让她死吗?”
慕容璋看向陈行远,那张脸依旧瑰丽,长长的睫羽微微颤抖着,像是在睡梦中也不安稳。
太监看他有些动摇,问:“如何?”
慕容璋目光不移:“我要做什么?”
太监得逞的笑着:“不需要干什么,我们太子也喜欢看这种场景,只要施展秘术的时候,你把她推进去就行了。”
慕容璋听的一头雾水:“你们要怎么做?”
太监明显谨慎些:“这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慕容璋见问不出来,索性换了问题:“那是什么秘术?”
太监犹豫两秒,也许是觉得对于合作伙伴而言不是什么秘密了,也该知道点东西,他开口道:“你所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
慕容璋没听明白:“什么?”
太监却止住了话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慕容璋疑惑:“你们什么信息都不告诉我,我怎么做?”
太监有些不耐烦了:“说了,不需要你做什么,到时候只需要推一把就是了。”
听起来像把人推进河里一样。
慕容璋眼里讥笑,冷声道:“滚。”
太监一副了然的样子:“难道说,王妃还放不下她?”
慕容璋坐了回去,闭目养神:“君子之道,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不得是我的命,何必跟你们联合去害她呢?”
太监冷哼:“你是这么想,她可未必。”
慕容璋的头靠上了墙壁,看上去疲惫不堪,他没有回答,只是眼尾似又泛红。
太监看他模样,明白现在不管怎么说,他也不会同意了,只能到时候再看他的想法了。
毕竟,他已经在他心里埋了个疙瘩,这几日每次想起来,都折磨人的心境。
躺着的那张瑰丽的脸,眼睫突然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