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流民四聚

第二天，是武馆一个月一次的休沐日，武馆弟子和学徒都已经回家去了。

整个武馆都变得冷清起来。

陈度突发奇想，离开武馆去往县衙。

虽然是闲职，但也要偶尔过去看看，面子，总是要给些的。

这样别人会念你的好，都不用自己付出什么。

路上，陈度看到了不少生面孔，人人面黄肌瘦地蹲在各个角落，一些平常只有乞丐才会待的小巷子已经挤满了人。

他们衣衫褴褛，男人愁眉苦脸，女人抱着孩子低声抽泣。

看到身穿官服的陈度路过，他们赶忙低下脑袋，有些拘谨。

哪来这么多人？

边宁镇算是个人口大县了，每天也有一些外地人涌入，但不应该有这么多。

来到县衙，陈度看到不少人都在准备粮食，一袋一袋地往外搬，也不知道要去哪。

陈度随手问了一嘴。

小吏抹了把汗水，笑道：“陈大人有所不知，最近不知道从哪来的流民，无家可归，也没食可吃，前几日就让镇上各户提前交了税，用这些粮食养活他们。”

流民？

陈度想起刚才见到的场景，顿时了然。

只是如今镇上农田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才能收割，家家户户剩下的粮食也不多，这个时候要求交粮食，恐怕会让本地不少人饿死吧？

当官的，就算想到这一层，多半也不会理会。

百姓头上有父母官，但父母官头上却有着顶头上司，为了完成指标，可不就苦了百姓？

“不过陈大人不必担心自己人，上面的大人都吩咐过了，按照每家每户剩余粮食的一定比例去收，也算在税收里，来年只要补上剩下那部分就可。”

陈度愣住，旋即点头离开。

良心发现？

想来不是，而是边宁镇如今民心太过敏感，要是强行征税，怕会有大乱子。

陈度在自己办公地点逛了一圈，接着去了一趟县丞所在。

“陈巡抚，怎么今天有空来这边逛了？”

对于陈度的到来，县丞当然一百个乐意，恨不得双方多来往，好促进感情，建立香火情。

这样日后若是邓大人越想越不爽，要办自己，还能有陈度帮忙说情一二。

“哪来这么多流民？”陈度懒得说客套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

县丞没有正面回答：“维持秩序的事情几位捕头经验丰富，会自行去办好，无需陈巡抚关心，只管做自己的事即可。”

在他看来，陈度多半是怕自己要干事，才主动盘问，所以直接给了答案。

陈度眉头微皱：“和这件事没关系，单纯想了解了解。”

县丞才明白会错了意，也不觉得尴尬，正色道：

“中土神教的行动范围极广，我们淮西道不少地方都遭了殃。也就是咱们边宁镇运气好，邓大人恰巧来此，否则我们边宁镇多半也和这些人的处境一样。”

“这些邪魔外道的手段极其狠辣，百五十里外的鲜鱼县三千户，只剩下七百户，横尸遍野，惨烈无比，已经不是人待的地方了。”

陈度脸色一沉，照这么看，整个淮西道，怕是有数以万计的百姓伤亡，剩下的也会流离失所，不得不背井离乡。

边宁镇作为此战的幸运儿，自然成了周边难民的首选。

“上头已经下了死命令，各县都不得驱赶流民，需得开仓放粮，施粥接济。可县衙的粮食也所剩不多，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才提前征税。”

县丞赶忙继续道：“不过陈巡抚不用多想，此次征税都不是强制要求，不至于让本地百姓养不起自己。”

陈度的思绪已经远在万里之外。

中土神教不愧是大周朝名列前茅的大魔教，一出手就是这种级别的手笔。

想来这些遭殃的县镇，多半都有一个“黎元山”，只不过身份不同，也许不是知县，也许只是一家武馆馆主……

无数棋子，在每一个看中的土壤上生根发芽，最终遍地开花。

每一颗以血气凝结而成的丹药，都足以让一个不曾练过武的凡人一步踏入内壮！

如今县衙冷冷清清的，大多都出门办事去了，县丞自己不过是光杆司令。

离开县衙，陈度不由得深思熟虑起来。

倘若中土神教可以让每一个县镇的血气融合成一个更高级的丹药，给人服下，怕是要在人虎境了吧？

武道一途，外壮内壮之后，就是人体九重玄关境，玄关之后，金光上身，无垢琉璃，名为金身。

金身境，放在大周朝都是足以开宗立派的大宗师。

而在这之上，据他所知犹有三大境界。

以天地人、龙虎象命名。

即为人虎境、地象境和天龙境。

人虎境，亦是足以坐镇一方的强者。

当今周朝大将元帅以及各地总兵，多为地象境，天龙境更是被奉为武圣！

这些东西，都是从邓伯龙口中知晓。

陈度轻叹一声，自己在边宁镇能称得上一声“度爷”，可到了外边，就什么也不是了。

世界太大。

回了武馆，宁遇春接济了不少流民孩童，年纪多在八岁到十三岁之间，超过十三岁的，到底只是少量。

这些孩子无一例外都是孤身一人来到边宁镇。

如陈度一般，被收为杂役弟子。

破气武馆地方小，收容有限，自然只能优中选优。

往常对这些事情不太上心的叶鹰和几位大师傅也异常上心。

“馆主，不用劳烦你来安顿这些孩子，我老徐就能做，你且回去歇着去！”

叶鹰脸皮抽搐：“你自己心里想的什么自己没点数？”

“人总是要有些念想的，咱也不求这里头有人可以和陈度拼一拼，有一半出息就够了。”徐志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宁遇春在旁摇头叹气，这些老东西，功利心太重，如何找得到心仪苗子？

与此同时，边宁镇外的官道上，一辆木车混迹在流民中，虽然有些狼狈，但精气神很足，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负责拉车的，是一个身高九尺的魁梧汉子，上半身肌肉裸露在阳光之下，汗水反射着阳光。

木车上，总共有五人端坐，三男两女，很容易可以分辨出主心骨。

居中的男子头发已经黑白参半，却气血浓厚，是实打实的内行练家子。

他神色冷淡：“起儿，再坚持会儿，就到边宁镇了，歇息一天，明日，就开始踢馆，立招牌。”

负责拉车的壮汉点头：“全凭师父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