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春堂
- 悟性满级:从藏书阁杂役做起
- 李绘衣
- 2182字
- 2025-04-06 19:25:11
回春堂——书院中专门负责看病抓药的地方。
白鹿书院东南角的青瓦院落,三重飞檐下悬着“悬壶济世”的乌木牌匾。
陈青被范辛拉着步入院门,一股浓郁的草药味便扑面而来,在些许芬芳中带着些干苦。
他抬头看去,只见廊下竹筛上正晒着些许紫灵芝,石桌上的药碾旁还卧着一只通体雪白的懒猫,正懒洋洋的拨弄晒干的药草。
两人沿着石路深入,竹林疏影中,隐约可见几个学徒忙碌的身影。
此时恰好院中安静,唯有鸟雀争鸣。
“前日还好端端的,怎就病成了这样?”
范辛心中百思不得解,拉着陈青急匆匆的步入一间屋舍中。
陈青跟在身后,目光顺势往前看去。
只见满屋药材琳琅满目,如风铃般从屋檐上垂下,亦或摆放于桌椅橱柜上。
恍若突进了另一个世界般,看的陈青心中惊叹不已。
在木桌之后,正端坐着一个五十许岁的老者,眼角皱纹似晒干的陈皮。
他蓄着三缕长须,一手扶纸,一手握着牛角狼嚎小楷笔。
气息绵长,目光深邃。
陈青还未来得及多看两眼,范辛便小声唤道:
“柳医师?”
陈青也不敢随意出声,安静的注视着这位柳医师,目光停在那狼毫笔尖上。
只见笔尖飞快窜动,却不见柳医师抬起眉毛来。
“难道是年老耳背,刚刚没听见?”
陈青和范辛同时猜测起来。
几息过后,范辛忍不住又唤了一声,这次声音稍大了一些。
“柳医师?”
这位年过五旬的老者,这才身子一抖,如梦初醒似得抬起头来。
“哦?嚯!”
柳医师放下笔,仔细看向眼前人,目光猛地一亮说道,
“这不是,范管事吗?怎突然来了?”
目光撇向一旁正抱拳行礼的少年,又问道:
“这位少年有些眼生啊!”
范辛不敢怠慢,立即回答道:
“这是我故友的侄子,送来此当杂役,今日身体不适,我恐留下病根,这才带来给看看,开个药方。”
“小子陈青见过柳医师!”
陈青当即回礼道。
这柳医师也不说话,一手捋着一扎长的胡子,两眼微眯闪着精芒,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子。
就连身子也微微向前探去。
似要将少年每根毛孔都刨开敲敲。
“面如冷玉透金纹,唇无血色隐朱砂。”
柳医师心中惊叹,暗暗思索起来,更奇的是瞳仁深处那抹流转的暗金。
这是何许面像来着……
他心中自问,却怎的也想不起来。
范辛见这位柳医师只是一味盯着陈青不语,心中不免担忧起来。
正所谓:老头一笑,生死难料!
当前往前迈了一下步问道:
“柳医师,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回过神来的柳医师连忙坐正,答道:
“无事,无事,只是突然觉得这小子面相不错,所以不禁细看了一番!”
“原来如此,还请柳医师把脉查看病因了!”
范辛听闻心中一松,连忙再次请道。
“你是叫陈青是吧。”
柳医师再度看向陈青,那双苍老的眸子里突然多了些欣赏的目光。
就像是在欣赏一件极为珍奇的宝物。
看的陈青心中略有不适,但还是尊敬的回道;
“是的,柳医师。”
“来,坐这里。把手放上回去!”
柳医师起身,移步至一旁的小案上。
陈青跟着,先请柳医师坐定之后自己才坐下来,将手腕伸出,搭在手枕上。
“小友近日可梦见过大江奔涌?”
柳医师突然反问,指尖暗暗运转脉诀,使出“探幽指”,一缕裹挟着药气的精气悄然钻入陈青的少阳经。
陈青被这么一问,倒是思索起来昨夜的梦,自己如走在薄冰之上,四周万里如一,不见堤岸。
未等陈青回答,柳医师心中已然隐约窥见病因。
少年经脉五脏六腑如被洗劫般伤痕累累,而丹田中有一黑塔坐镇,塔中又有金光乍现,欲跳跃而出,凶猛至极。
如此骇人景象,看的他心中一颤,就连原本绵连的呼吸也猛地急促。
那缕金光他再熟悉不过,乃书院天才感悟浩然真气之兆。
可浩然真气向来平稳安定,为何如此暴躁?
那玄塔又是何人所为?
虽可压制暴躁的浩然真气,但并不是长久之计!
苦思冥想,柳医师虽然微微窥见其中端倪,但又难以言喻。
“小子昨夜恰好梦见……自己走在冰河之上,一望无际……”
陈青小声说道。、
“嗯……”
柳医师微微点头,眉头蹙起三分。
若是我判断的正确,便是这小子体内浩然真气暴乱,伤了经脉五脏六腑,导致元气有损,手脚冰凉。
出手压制浩然真气之人,实力不浅,但并非万能,因此只镇了那缕浩然气,却无法修补亏损的元气。
思索几息之后,柳医师这才开口。
“寒气入体,气血两亏。”
他收回手,取狼毫在笺上写下药方:当归三钱,黄芪加倍……
他提笔在药房添了朱砂圈,看似温补的方子,实则以当归引血,黄芪补阳。
范辛接过药方,眼神中略有担忧。
柳医师看出心思,便开口道:
“无妨,多晒些时日便好。”
两人齐声应道,这才抱拳谢过之后离开。
范辛领着陈青付了药钱,又领了药,安排好了事宜这才离开了回春堂。
出了门转过路口,范管事猛地顿下身子,转头对着陈青说道:
“往后一周便不必如此操劳辛苦,我会让庖厨将羊肉羹给你每日炖上一碗……”
暮时的钟声恰好响起,橘红的云霞在树梢泛起。
陈青模糊的应了一声,心中自然感激涕零。
那白花花的银子看的陈青极为心痛,他这才来几日,先是李星为自己照顾操心,而后又又是领自己入门的范叔……
这些滚烫的善意像冬夜里突然多添的炭盆,暖的他心口发慌。
他攥着药包的手指节发白,望着范叔在夕阳下逐渐高大的背影。
顿时惊觉有几分父亲的痕迹。
记忆中那些在兰县老宅的日子,那时母亲总偏袒爱护于他,父亲板着脸说慈母多败儿,但眼底却蓄着笑意。
如今这些零碎的暖意,竟要在异乡陌路之人身上讨来。
“若他日真能悟透那劳什子浩然气……”
陈青低头咬着颤抖的嘴角,喉头像是梗着块烧红的铁。
他心中发誓,绝不让这些关怀与善意化作徒劳,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夕阳的余晖里。
回春堂里,廊下晒药的学徒忽的抬头望天,惊觉朝霞不知何时染了缕铁锈色,恍若谁以朱笔劈裂了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