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怎么会喝成这样

好不容易扶着醉鬼走到车边,温烨宸以手抵住车框,想把她送进副驾驶。

秦瑶珈下意识地抵抗,扭着身子不肯坐进去:“萱萱呢?你谁啊?”

“放开我,我跟你说,我要报警了……”她大着舌头,勉强抬起一只手指向他。

大概是眼前发晕,距离没估好,纤白的食指就这样点在了温烨宸的胸口。

他下意识绷住胸肌。

“咦?”秦瑶珈歪着脑袋,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又戳了戳。

嗯,触感真的很好,会弹起来欸!

温烨宸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一把攥住她作乱的手。

头疼。

也不知道怎么会喝成这样。

他扶她靠在车上,探身从车内冰箱拿出了一瓶冰水。

在她像小蜜蜂一样不停问着“你是谁?”的絮絮叨叨里,将冰水贴在她的脸上。

“秦瑶珈,你睁开眼睛,仔细看看我是谁?”他冷着声音直呼她的大名。

突如其来的凉,一下子激醒了迷糊的秦瑶珈。

她瞪着眼睛看向眼前的男人,头顶路灯昏暗的光线在他骨相优越的脸上打出一片阴影。

“温、温烨宸?”她含糊地嘟囔了一个名字出来,又自我否定地摇摇头,“不可能,他在美国……那你是谁?”

温烨宸哭笑不得,难为她喝成这样还记得他在美国。

“我就是温烨宸。”

“不、不可能!”秦瑶珈忽然凑上前去,捂着嘴小声说,“偷偷,告诉你个秘密,我亲眼看着他的飞机,嗖一下,飞走的。”

她凑得太近了,连根根分明的眼睫都看得清晰,温烨宸只觉得心口剧烈地跳动。

他声音低沉,含着一丝引诱地问她:“你怎么会去看他?”

秦瑶珈嘴角向下一撇,有几分委屈:“我想给他送点钱的,可是去得太迟了,没赶上他。”

“为什么又想给他送钱?”

“他家里、家里条件不好,读大学的时候……省吃俭用的,我不想他再低血糖晕倒了。”说到末尾,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酒精这种东西,总会将人内心深处压抑的情绪勾引出来,平日里再冷静理智的人,酒后也会无法控制自己。

女孩声音不大,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可听在温烨宸耳中,却如擂鼓轰鸣,震撼人心。

为什么说是“又”给他送钱呢?

高考结束的那一年,她在网上刷到了他考中全市理科状元的新闻,也通过那段冗长的采访视频,看到了他离开郁家后过得真实的日子。

采访里,清瘦的少年坐在桃树下,手边是刚刚收完的一筐桃子,身上是洗得发白、泛着毛边的短袖,明显可以看出晒得黝黑分层的胳膊。

他坦然地讲着自己家里贫困潦倒的状况,并无一丝窘迫,只是在谈到对大学生活的畅想时,少年沉默良久,只平静地说:“先赚够生活费吧。”

大概就因为他这一句话。

十六岁的小姑娘,把自己攒了许多年的零花钱都装在钱包里,偷偷离开家,赶了三个多小时的路,来到了方家村,又辗转打听了许多家,才问到了他的踪迹。

她欣喜地朝他跑过来,不由分说地,把一整个帆布包挎到他的肩膀上,丝毫没有在意他身上的土和尘,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就知道,你无论在哪里,都是最优秀的那个人!”女孩眉眼弯弯,像家里最大的那棵桃树绽放得最鲜艳的花。

他不收她的钱,她却死活不肯接回去,佯装生气地跺跺脚:“你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你虽然离开郁家了,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还在啊!你就当我给你做投资好了,以后赚了钱再还我嘛。”

少年温烨宸笨拙得很,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只是紧紧攥着帆布包的带子,无言地点点头。

她给他的钱委实不少,也不知道怎么敢独自一人一路背过来的。里面除了现金,还有一个漂亮的缠丝金镯,想来她也不知道价格多少,只知道金子昂贵,就一股脑全给他了。

那笔钱,完全可以称之为雪中送炭,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不然以他负债累累的家,怕是他一个夏天打三份工,也赚不够生活费。

大三那年,他拿到了学院与美国藤校合作的出国名额,她彼时刚入A大,大概是在校园论坛看到了公示,特意问了他飞机航班号,说要来送他。

他把航班信息发给了她,可直到机场广播响了无数次提示登机,也没等到她来。

所以他最后压着时间线上了飞机。

没想到她不是单纯送行,是又想给他送经费。

温烨宸好笑地叹了口气,大概在秦瑶珈心里,他就是贫穷的代言词。

他声音放柔了几分,低着头哄道:“我就是温烨宸,我回国了,你再好好看看。”

秦瑶珈倒是很配合,又仔细抬头看他,她的眼瞳比一般人要浅,凝神看的时候,清澈明净。

她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真的是你!”

小祖宗,终于不晕了。

“放心了吧?上车吧,送你回家。”

这次,她乖乖地任由他扶着坐上车。

温烨宸也坐上驾驶座,一扭头,就见她拿着冰水拧,可惜拧得是瓶底。

“……”看来还是没醒酒。

他正要伸手拿过水瓶,就见她猛得一使劲。

“哗啦啦。”这是冰水浇下来的声音。

“啊——”这是秦瑶珈的惨叫。

“嘶——”这是温烨宸眼疾手快扶正水瓶后,头疼的声音。

再看秦瑶珈,镂空勾花针织衫洇湿了一片,大概是凉水落在皮肤上,她打了个冷颤,不舒服地拽着宽松的领口。

温烨宸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就看到半边弧度分明的锁骨,连带着一片瓷白细嫩的肌肤,甚至隐约可见一点饱满的隆起。

他快速地撇过头去,脸上似有火在烧,小腹也似有火在烧。

凭着感觉把纸巾塞到她手里,他轻咳了一声,严肃地喊她:“秦瑶珈,不可以拉衣领!拿纸擦擦。”

秦瑶珈没吭声。

温烨宸等了一会儿,问:“好了吗?”

还没吭声。

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扭过脖子去看她。

只见她不高兴地噘着嘴,拿着一团纸巾胡乱地擦,水没擦多少,脖颈锁骨红了一大片,因为皮肤太白,显得格外的红,红得有些刺眼。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认命地抽了几张纸巾,轻轻揪起她的毛衣,闭着眼将水渍擦净。

“不许再扯衣领了,听到没有?”

“噢。”她有些呆呆地,又忍不住想揪衣服,“可是还是很不舒服。”

“再等等好不好?很快就送你回家了,到家再换。”他耐心地哄。

“好吧。”无论是醉酒还是清醒的秦瑶珈,都是乖巧的模样。

终于老实了,温烨宸伸手拽过安全带,给她扣上,顿了一下,又调整了安全带的位置,免得压倒湿衣服,她喊不舒服。

他启动了车,问她:“你家还在玉泽别墅吗?”

秦瑶珈缓缓地眨眨眼,再眨眨眼,就是不说话。

得,刚才还是个话痨,现在变成小哑巴了。

“你不说,我只能带你去我家了啊?是不是住玉泽别墅区?东四环玉带路35号的玉泽别墅?”

依旧是只眨眼不说话。

行吧,跟醉鬼讲什么道理都没用,温烨宸认命地开车,反正他家有地方,今天分她一间房好了。

刚开了几公里,就听电话铃声响起。

秦瑶珈下意识地摸向手机,只是摸来摸去也没找到,还是借着红灯停车的温烨宸,长臂一伸,从她右边车门拿下手机给她。

来电显示[萱萱]。

秦瑶珈拿着手机就贴到耳边:“喂?喂?”

温烨宸无语地拿下她还在响铃的手机,给她按了接听键。

“喂?”这回终于通了。

对面噼里啪啦一顿大嗓门的输出:“瑶珈,你去哪了?我回来一看你人跑了?”

秦瑶珈迟钝地“噢”了一声,“我走了。”

“走了?”徐灵萱的嗓门提高了八度,“你喝多了怎么走的?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温烨宸,”秦瑶珈努力咬字清晰。

“什么温烨宸?卧槽,郁家那个真假少爷里的假少爷温烨宸?你前任竹马温烨宸?”

温烨宸:……合着平时没少八卦啊?小说看的也不少。

“温烨宸,就是温烨宸。”秦瑶珈车轱辘话来回说。

温烨宸无奈,掰开她的手,把电话按了免提放在一旁,开口道:“你好,我是温烨宸。”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就是郁家的那个假少爷。”

对面消声了。

“放心,我刚好在会所偶遇了瑶珈,她喝多了,我没看到她的同伴,就自作主张把她带出来了,打算送她回家。”

徐灵萱尴尬的脚趾扣地,终于体会到社死的感觉了,她哪曾想背后说人,被人家听个正着呢?

终于还是对闺蜜的关心占了上风,她若无其事地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瑶珈现在怎么样?我刚给她买了解酒药回来,麻烦你了啊温先生。”

“不麻烦,她确实喝醉了,我正在送她的路上,你知道她家住哪吗?还是玉泽别墅吗?”彬彬有礼中又透着冷清的声线。

徐灵萱连忙道:“不!不能送她回秦家,她爸——她爸妈该担心了!”担不担心不知道,秦东明一顿责骂肯定逃不掉。

“学校呢?”

“学校也不行,哎呀你以前不也是A大的吗?不知道宿舍晚上关门呀!”徐灵萱快人快语,“哎,主要是我最近离家出走,跟别人合租呢……要不住酒店?”

“……她带身份证了吗?”

徐灵萱挠头:“额,肯定没有,她临时被我喊出来的。”

温烨宸似是轻笑了一声:“算了,住我家吧,我家还是有空卧室的,请你放心,我肯定照顾好她。”

“我当然放心你啦,毕竟瑶珈那么信任你,”徐灵萱顺口说,“那什么,麻烦你给她喝个解酒的药啊,她以前没喝过酒,今天估计挺难受的……哎早知道不让她喝了,都怪那个郁泽恺——”

似是发觉自己说多了,她捂嘴噤声,尴尬地笑了两声。

接着,她又絮絮叨叨嘱咐了一堆,温烨宸耐心地听着,时不时附和或者询问一句。

挂了电话,徐灵萱都忍不住感慨,这得是个多么温柔好脾气的人啊?跟恣意任性的郁泽恺完全是正反两个面!

时钟跳到22点30分的时候,温烨宸的车进了地库。

他侧头看向倚着座椅闭目的秦瑶珈,轻声喊:“瑶珈?瑶珈?”

秦瑶珈睡着了。

巴掌大的小脸,零星垂落的发丝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秀气的鼻子,微微嘟起的水润润的唇……

温烨宸呼吸一滞,慌忙错开眼神,可刚刚看到的画面却刻在脑子里,一时驱散不掉。

“瑶珈?醒一醒,到家了。”

她皱了皱柳叶眉,将头扭到一边。

温烨宸摇头失笑,只好打开车门,走到副驾驶,解开她的安全带,一手揽腰,一手穿过膝弯,将她从车里抱出来。

秦瑶珈倒是乖觉,自顾自得扭了扭,找到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他宽厚的肩继续闭眼睡过去。

她睡得舒坦,苦了抱着她的温烨宸。

刚刚挪动时,她的腿刚好磨擦到他的小腹,清浅的鼻息又像羽毛似的划在他脖子上,天知道他急促的呼吸里,要多努力,才能压制住软玉温香在怀时,内心翻涌而起的火苗。

好不容易进了家门,温烨宸松了一口气,将她轻轻放在沙发上。

这个大平层是他回国后才买的新房,刚住进来一个月,当然比不上郁家秦家奢华的别墅,但对于一路独自打拼的他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安身之处了。

温烨宸从鞋柜翻了翻,没找到女士拖鞋,只能拿下未拆封的一双男士拖鞋,就这样蹲在秦瑶珈面前,动作轻柔地给她换上。

洗了手,他从药箱翻出解酒药,接了杯温水,用手拖着药片递到她面前:“秦瑶珈,醒一醒,喝个药再睡。”

他算是发现了,喊瑶珈没用,只有喊大名她才理会,可能就是刻在国人骨子里的,对全名的恐惧。

秦瑶珈果然撑开了眼皮,只是眼皮像坠了大石头似的,实在睁不开,她隐约看到眼前的手,直接把头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