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连绵不断的下了三天，就如同某个人的心自我怀疑了三天。
唐军大营弥漫着潮湿且腐朽的气息，士兵门默默收拾行礼准备开拔，却没有人靠近那座孤零零的帐篷。帐内，孙飞依旧抱着蒋芝的尸体，眼神空洞无比，嘴里在呢喃着：“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就像一尊凝固了的雕像一般，除了传来不断的呢喃声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死人……”东方傲掀开帐帘，左臂的黑气已经蔓延至脖颈，脸色苍白如纸，“该…安葬蒋姑娘了。”
孙飞没有反应。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双臂如铁箍般环抱着蒋芝。蒋芝的面容安详如睡，只是再也不会醒来了。
东方傲单膝跪在孙飞面前，伸手想触碰他的肩膀，却在半空停住：“黑凤一灭，但蒋姑娘的魂魄……”
“有办法的。”孙飞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傲哥，一定有办法的……”
帐外传来脚步声，庞统探头进来：“东方兄，李封派人催了三次了，大军午时必须开拔。”
东方傲头也不会：“告诉李封，在等半日。”
庞统预言又止，看了眼孙飞，叹了口气退出去。
“傲哥…”孙飞突然松开一只手，抓住东方傲的衣角，力道大得惊人，“你认识那么多高人…老子…对！咱昆仑山的掌门老子！他一定能救蒋芝！”
东方傲沉默。老子确实有逆转生死之能，但代价……
孙飞突然松开蒋芝，重重跪在地上，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求求你！大哥！我愿用我的命换她的！”一下、两下、三下…额前很快血肉模糊。
“够了！”东方傲一把拉住他，“我带你回昆仑找掌门。”
孙飞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骇人的亮光：“真的！”
东方傲点头，转向帐外：“庞先生！”
庞统立刻转进来：“改变注意了？”
“你与孔明兄先随大军出发，”东方傲艰难起身，“我带孙飞回昆仑一趟。”
庞统瞪大眼睛：“你疯了？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纵地金光！更何况李封那里……”
“就说我旧伤复发，展缓行军。”东方傲已经开始掐诀，“最多三日，我们赶上大军。”
庞统还想劝阻，在看到孙飞的眼神后住了口，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固元丹，路上撑不住了就吃一颗。”
……
昆仑山巅，此处风雪依然如当年众人问道时的样子。
东方傲踉跄落地，一口鲜血喷在皑皑白雪上，绽开刺目的红梅。孙飞抱着蒋芝紧随其后，嘴唇dongl冻得发紫却浑然不觉。
“傲哥！”孙飞见到东方傲跪倒在地，急忙上前。
东方傲摆摆手，吞下庞统给的丹药：“没事…先去八景宫。”
两人踏着深雪来到那座熟悉的道观前。朱漆大门紧闭，门上八卦镜映出他们狼狈的模样。东方傲深吸一口气，抬手叩门。
“掌门，弟子东方傲、孙飞求见。”
门后没有回应，只有风雪呼啸而过。
孙飞突然冲到门前，用身体撞击大门：“求掌门救救我的妻子！求您了！”声音在群山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厉。
东方傲没有阻止。他感应到门后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掌门在，只是不愿相见。
“掌门。”东方傲也跪了下来，“弟子知道逆转生死有违天道，但蒋姑娘魂魄被黑凤所食，实属无妄之灾。若掌门肯施以援手，弟子愿以……”
“以什么？”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你的混元道果？”
东方傲猛然回头，风雪中，一位白发老者骑着青牛而来，牛蹄踏在雪上竟不留痕迹。老者面容古朴，双眼却如婴儿般清澈，手持一把芭蕉扇，腰间挂着一个朱红葫芦。
“参见掌门！”东方傲恭敬叩首。
孙飞已经扑到青牛前，不住磕头：“求掌门救救我的妻子！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老子目光扫过蒋芝的尸体，微微摇头：“魂魄已散，如何救得？”
“掌门神通广大……”孙飞声音哽咽，“一定会有办法的……”
老子不答，只是看向东方傲：“你可知干涉生死要承受多大因果？”
东方傲迎上老者的目光：“弟子愿承担。”
“承担？”老子轻笑，“你连自己体内的时间侵蚀都压制不住，如何承担更多？”芭蕉扇指向东方傲胸口，那里还残留着时间长河造成的透明窟窿。
孙飞闻言，这才注意道东方傲的伤势，脸色更加惨白：“傲哥…你…”
东方傲摇头表示无碍，继续对老子道：“掌门当年赐《道德经》于我，言‘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蒋姑娘一生向善，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老子沉默片刻，突然从葫芦中倒出一粒金丹。金丹出现的刹那，整座昆仑山的雪都停了，云层中透下缕缕金光。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老子将金丹递给孙飞，“给她服下。”
孙飞颤抖着手接过金丹，小心地放入蒋芝口中。金丹入口即化，一道金光从蒋芝七窍中流出，在她周身形成茧状光罩。
“这是……”东方傲惊讶地看着。
老子捊须道：“她魂魄已散，金丹只能重塑一个全新地魂魄。但…”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孙飞，“新魂不会有前世记忆。”
孙飞僵住了：“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醒来后不会记得你，不会记得你们地过往。”老子语气平淡，“如同一张白纸。”
孙飞如遭雷击，但很快咬牙道：“没关系…只要她活着…我可以让她重新爱上我…”
老子不置可否，转向东方傲：“你体内地时间侵蚀，老朽可以暂时压制。”说着芭蕉扇轻挥，一道青光没入东方傲胸口，透明窟窿开始缓慢愈合，“但要彻底治愈，需你自己参透时间法则。”
东方傲恭敬行礼：“谢掌门。”
就在此时，蒋芝突然咳嗽起来，光茧碎裂。孙飞连忙扶住她：“蒋芝。”
蒋芝睁开眼，眸中一片茫然：“你们…是谁？这是哪里？”声音依旧甜美，却透着陌生地疏离。
孙飞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个笑容：“我是孙飞，这是昆仑山。你…你生病了，现在好了。”
蒋芝疑惑地看着他，又看着自己的手：“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地梦…”
老子对东方傲使了个眼色，两人退到一旁。
“李封体内地蛟龙，你见过了？”老子突然问。
东方傲心头一震：“掌门也知道了？”
老子望向远方：“那孽畜本是九幽深处地三首蛟，趁着二郎真灵转世时寄生其中。如今已蚕食大半神识，若让它完全占据李封肉身…”
“会怎么样？”东方傲沉声问。
“蛟龙若得真君之躯，可直入天道圣人之境。”老子神色凝重，“届时比掀起腥风血雨，以万魂祭炼自身。”‘东方傲想起时间碎片中看到地景象，李封收集战魂地场景。
“可有克制之法？”’
老子刚要回答，突然神色一变，“不好！李封体内地蛟龙正在暴走！”
……
新野城外，唐军大营。
李封地中军大帐被一团黑雾笼罩，帐外士兵倒地不起，七窍流血。诸葛亮和庞统站在百步外，联手布下结界阻止黑雾扩散。
“怎么回事？”东方傲驾驭纵地金光赶到，身后跟着怀抱蒋芝地孙飞。
庞统满头大汗：“半个小时前，李封突然发狂，杀光了亲卫！现在帐内…”
一道非人的咆哮打断了他的话。大帐轰然炸裂，露出其中景象，李封悬浮在半空，额间天目完全化为竖瞳，脸上爬满黑色鳞片，双手变成利爪。更可怕的是，他背后浮现出一条三首蛟龙的虚影！
“你们…都得死！”李封的声音夹杂着蛟龙的嘶鸣，“尤其是你…东方傲！”
东方傲将孙飞推到诸葛亮身边：“保护好蒋姑娘！”随即祭出如意棍迎上去。
李封一爪挥来，空气中留下五道黑色轨迹。东方傲举棍格挡，金石交击声中，如意棍竟被震得嗡嗡作响！
“哈哈哈！感受到真龙之力了吗？”李封狂笑，攻势如潮，“那只黑凤算什么东西！我才是…”
话未说完，他突然抱住头惨叫起来：“滚出去！滚出我的身体！”声音又变回李封本音。
东方傲一怔，随即明白，李封的神识正在与蛟龙争夺身体控制权！
“李兄！坚持住！”东方傲大喊，“用你的清源妙道真诀！”
李封脸上鳞片时隐时现，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背后地蛟龙虚影愤怒咆哮：“闭嘴！这身体是我的！”
就在僵持之际，天空突然降下一道金光，照在李封额间的天目上。老子骑牛的身影在云端若隐若现：“孽畜，还不伏诛！”
蛟龙虚影发出痛苦嘶吼，李封趁机盘坐在地，双手结印：“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随着咒文，额间天目金光大盛。
“不！”蛟龙虚影挣扎着，“你困不住我多久！”
李封七窍流血，却仍坚持念咒：“金光速现，覆护真人！”一道金色符文自天目飞出，印在蛟龙虚影上。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蛟龙虚影被强行压回李封体内。李封脱力倒地，脸上鳞片迅速消退，只有额间天目仍保留竖瞳形态，但已经变成暗淡的金色。
东方傲上前扶起他：“李兄？”
李封虚弱地睁开眼：“暂时…封印了它…最多五年…”说完便昏死过去。
庞统和诸葛亮赶来：“怎么样了？”
东方傲探查李封脉象，神色复杂：“蛟龙被暂时封印，但李封神识受损严重。”
远处，孙飞正小心翼翼地向蒋芝解释着什么，而蒋芝只是困惑地摇头。东方傲看着这一幕，又看着昏迷地李封，心中五味杂陈。
“整顿军队。”他最终下令，“三日后，继续北伐。”
一阵大风卷起焦黑地帐布，如同破碎地战旗。这场人与蛟龙地争斗暂时平息，但东方傲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纵使逆天改命、万劫不复，我也要踏碎轮回将你从黄泉尽头带回来。”——孙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