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乾化八年冬月,天京。
今年的雪来的格外早,北风如刀割面,街上行人早早避雪回家,长街上白茫茫一片,尽显寒意。
在这北方古都的西北角座落着一所府邸,便是荣国府了。
穿过一片喧嚣深入府内,有一处被人遗忘的小院。积雪未扫,覆在青石板上,映出一片冷清之感。门窗虽有些旧,屋舍也显得略微简朴,但仍不失为一个安静的栖身之地。
房内的陈设已经老旧,不过还算干净雅致。
屋子里没生火。
冰凉的炕上,一个少年赤裸上身盘膝而坐,他双手掐诀,显然是在练什么功夫。尽管外界寒冷刺骨,他的身周却蒸腾着一股热气。
正是这府中不得宠的庶子——贾环。
他前世本是个医生,在山脚下练习八极拳贴山靠的时候赶上泥石流,于是就穿越到了仍在襁褓中的贾环身上。
一晃十几年过去,他习文练武学医,硬是把个天崩开局的孱弱身子养的骁勇彪悍。
来到这世,贾环虽没有开启什么系统,但好在与他一齐穿越的还有一本奇书——《回阳五毒功》。
此功分上下卷,回阳卷是上卷,治病强身为主,也是下卷的基础。
随着时间推移,少年的身体渐渐散发出一股蒸腾的热气,如同寒冬中的温泉,那股热气与寒气相争,最终化为一股内力,缓缓在体内运转开来。
良久,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低声喃喃道:“终于,初窥门径。”
正当他收功吐纳,一口浊气散入寒夜之时,忽听院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夹杂着凄厉的哭声,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天老爷啊,真是不教人活了,我自己肚肠子爬出来的东西就敢这么骂我,还教人怎么活呀~”
贾环无奈苦笑,不用问,肯定是自家老娘又同那不甚晓事的姐姐吵起来了。
说起来这贾探春也是,自家老娘虽然破马张飞的不讨喜,但好歹也是亲的。她倒好,日日提起来便说太太养我们如何如何,好像她是太太生的一般。
贾环正乱想着。
赵姨娘踉跄着奔进屋里,她披头散发,脸上满是泪痕,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浑身都被寒风吹得发颤,整个人看起来又是愤怒又是悲痛。
贾环见状,心中也是一疼。
他虽是穿越而来,但自幼在这具身体里长大,赵姨娘一把屎一把尿将他养到如今,待他是真心实意的母子情分。眼见她如此悲痛,他只觉心里难受,赶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轻声道:“娘,这又是怎么了?”
赵姨娘一见贾环,眼泪越发如断线珠子般落下,一边哭一边抬手往他身上捶去,哽咽道:“天杀的,这大冷的天,你怎么又光着膀子?莫不是凤辣子又借故克扣你的月例银子,让你连件棉衣都穿不上了?”
贾环被捶得不疼不痒,心中既无奈又有些感动,见她哭得厉害,便伸手搀扶住她,柔声笑道:“好了,娘,没人克扣我的银子,我好好的,您别哭,快进屋暖暖身子再说。”
说着,他半扶半搀地将赵姨娘带进屋里,轻轻地把门掩上,将外头的寒风与雪夜都挡在了门外。
贾环把赵姨娘扶到炕上坐好,见她哭的厉害,也不急着追问,只是默默走到旁边捅开炉火添了几块炭。这些黑炭烟尘太大,点起来太过呛人,贾环不喜欢那股味道,所以很少点。好在他练功后火力旺,倒也抗得过。
几块炭下去,炉火旺了些,也为凄冷的屋子加了一些温度。
贾环又倒了杯热水,递给赵姨娘道:“娘,你先喝口水暖暖身子,慢慢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嗯~”
赵姨娘接过热水,喝了一口,稍稍平复下心情,便抹着眼泪将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是贾环的舅舅赵国基近来患了重病,卧床不起。大夫诊治后说这病多半是痨,开了几副方子,不仅没见好,前日还吐了血,已经快不行了。大夫已给了话,若是能请到城中的苏神医或能稍解一二,若请不到就只能准备后事了。
可这苏神医诊费高昂,赵姨娘哪里有这样一大笔银子?
她本想央告王熙凤开恩周济些钱财,怎奈那凤辣子只冷冷丢下一句:如今府上用度紧张,哪来的闲钱给你娘家兄弟看病?若人人都像姨娘一般,岂不乱了规矩?
说完便不再理会,只安心同她养的那只绣球猫逗趣儿。
贾环微微皱眉:“二嫂嫂便一个铜板没给?”
赵姨娘抹着眼泪,哽咽道:“没……没给,还多亏平姑娘心善,赏……赏了二两碎银,不然你娘都没……没脸回来了!呜呜……”
贾环呼了一口气,“那三姐呢?又是怎么回事?”
赵姨娘哭道:“还说呢,她口口声声只说国基是府里的奴才,让我若有钱就自己去施舍,不要去扰她的清净。”
贾环素知探春的脾气,知道与她争辩也是无用,于是道:“娘,既如此,我陪您去看看舅舅吧。”
赵姨娘捂脸泣道:“没有银子,我哪有面皮去见他们?”
贾环心中已有想法,他笑着拿下赵姨娘的手,宽慰道:“娘,您这是哪里话,您也不是没想办法,总不能没要来银子便不做亲戚了吧?”
赵姨娘闻言擦擦眼泪:“你……你说的对,都是一家子亲戚,我儿子是府里的爷,让做爷的去送送他这做奴才的,也不辜负……不辜负他这一世了……”
说着眼泪又扑簌簌落下来。
贾环又是安慰一番,娘儿俩这才打发小厮套了个驴车,直奔赵国基家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