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此地一为别

王垕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陈岩的身影。

他简单安慰了下徐庶后，快步走出大堂。

陈岩已经在门外等候，他看见王垕出门，赶紧凑了过来。

“可寻到元直母亲？”王垕抢先问道。

对于唯一能够左右徐庶阵营的人物，王垕必须抓住。

陈岩点点头，“在颍川已经寻到，当时正遇见叫程昱的去寻她。

我等抢了机会，与徐母说了先生的事，后来徐母借言推辞程昱邀请，随我等来了。”

王垕闻言，眼睛一闪。

刚刚听见程昱的名字，王垕心中一紧。

转念一想，还好目前徐庶还没有出名，也没有暴露在刘备集团的踪迹。

可能是程昱刚好想起有这么一号人，上门去碰碰运气。

还好是虚惊一场。

王垕追问：“徐母何在？”

陈岩知道此人极为重要，也不敢耽搁，答道：“已安顿在驿馆，正由车俊带人守卫。”

许久没有听到车胄之子车俊的消息，如今知道他已经独当一面，王垕笑着点了点头。

他拉住弟弟，往大堂走去：“你一路辛苦，定是尚未饱餐，随兄长入席。”

徐庶此时还沉浸在忧愁的情绪中，他正盘算着与主公的说辞，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将老母接过来。

却刚好看见王垕领着消失许久的陈岩回到宴席。

徐庶向陈岩点头示意，却提不起嘘寒问暖的心思。

王垕留下弟弟在自己的席上吃饭，他起身走到刘备身旁，悄声将徐庶的担忧告予了刘备。

刘备亦知道徐庶至孝，对于他的担忧也是感同身受。

如今王垕竟然不知不觉帮了徐庶这个大忙，他轻声回语道：

“此乃先生之功，为何不直言徐母所在？”

王垕摇摇头，对于徐庶所欠的人情，王垕更希望是主公刘备来承。

这样，哪怕是他先于众人投靠刘备，但在离开后，以这样的恩情为羁绊，刘备也能放心任用他们。

“还请主公承下此情，今后所谋之事尽可依仗几人。”王垕说完，弓身向后一退。

刘备拗不过王垕，他清了清嗓子。

随后举起一杯酒，探身朝向徐庶：“元直，为何满面愁容？”

徐庶见刘备率先发问，也顾不得心中思考的话语。

顿了一下，便答话道：“明公，庶老母尚在故乡颍川，正是曹操所在。”

话没全说完，正是因为在座还有两人与自己一样。

石韬，石广元正是颍川人。

孟建，孟公威正是汝南人。

他的意思就是母亲还在曹操占据的颍川，担心有了名声后曹操会对母亲不利。

刘备笑着将酒杯放在桌上，用宽慰的语气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恐怕元直要敬我一杯了。”

徐庶闻言一震，似有所感，他神情激动，话也说不利索。

“明公……之意，我老母……？”

刘备缓缓点头，表示你猜的对。

接着他向后一瞥头，示意徐庶不信的话大可以问身后的王垕先生。

徐庶顺着向王垕一看，正见王垕一脸笑容，点头表示情况确实如此。

徐庶很快起身，撞的前面桌案上的酒水都晃了出来。

他意识到自己失态，忙理正身上衣冠，行到大堂中央，匍匐在地上，朗声道。

“徐庶愿为明公驱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刘备也起了身，行到徐庶面前，将他搀扶起。

声音温柔，用手拍了拍徐庶还在颤抖的手背。

“令堂此时正在驿馆休憩，不如快去，接到府上住下吧。”

徐庶眼神感激地看着刘备和一旁的王垕，接着用力一点头，施了一礼便快步离去。

一旁的诸葛亮轻摇羽扇，算是感受到了刘备集团的人文关怀。

他看向对面的庞统，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庞统眼下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对于刘备开口就给军师中郎将的决定，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已经是刘备任人唯贤的最大表态。

要知道，崔钧可是曾经做过虎贲中郎将的，结果现在也只是给了个军师。

庞统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感受到诸葛亮的眼神，他回看过去，接着轻轻眨眼。

算是表示自己不再固执了。

接着就是崔钧，对于他的任命，刘备起初犹豫了许久。

刘备担心只给个军师，是否会让崔钧感觉受到了羞辱，到时会直接离开。

直到王垕给了解释，表示如今崔钧对于官场心中尚有抵触。

若是此时叫他独任一方长官，可能会让他心生厌烦。

但是要是让他先与几个好友共事，只做参谋工作。

到时候时间久了，彻底放下心防，融入了团体后，再另行重用即可。

刘备本就善于识人，顺着王垕的建议一想，确是如此。

……

酒宴继续进行，王垕随着众人谈话越来越深入，笑容越来越盛。

突然，他面容一顿，接着迅速沉入识海。

他发现，代表袁绍的标识光亮越来越暗淡。

他心思一沉，接着叹了口气。

那个曾经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就要惨淡退出历史舞台了。

刘备感受到王垕的低气压，他关怀地看向王垕：“先生，可有恙？”

王垕深吸口气，看着窗外斜射进来的月光。

缓缓将三国演义中，罗贯中总结袁绍一生的七言律诗吟了出来：

“累世公卿立大名，少年意气自纵横。空招俊杰三千客，漫有英雄百万兵。羊质虎皮功不就，凤毛鸡胆事难成。更怜一种伤心处，家难徒延两弟兄。”

虽然没有直接点名袁绍。

但袁绍四世三公的家世，雄踞北方的势力，儿子几兄弟不和的事，在座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如今听来，亦是唏嘘不已。

刘备与袁绍是旧识，虽然各为利益也有了些冲突。

但所谓兔死狐悲，一想到曾经风光一时的少年，敢于横剑向董卓说出：“我的剑未尝不利！”

如今却重疾缠身，眼见就要横死。

刘备一时也失了话语，只是仰头又饮了一杯。

诸葛亮点点头，缓声说道“亮曾观天垣，有彗星出昴，芒长竟天。彗星袭昴，且昴宿实主冀州分野。彗为除旧之象，其尾扫文昌，主文星陨落。”

“那袁本初以四世三公立身，确是文昌应验。”

见诸葛亮也用星象解释，刘备也知道袁绍之死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也意味着王垕在荆州的时间也不能太久。

他纵有千般不舍，还是看向王垕：“先生……”

王垕点点头，表示自己确实该出发返回徐州，筹备北伐之事。

只是在他出发前，他还要做几件事。

他沉吟出声：“明公，垕有几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