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龙酒楼里外,一片稀烂。
打斗留下的痕迹到处都是,空气里那股子血腥味混着硝烟味,呛得人直恶心。
枪声停了,可活下来的人心里那根弦还绷着。
悭哥脸色惨白,带着人开始收拾残局,主要是清点还剩多少活口。
结果让人心头发凉——刚才这一场内斗加外袭,华人帮折损太厉害了,七七八八算下来,还能站着的,恐怕连一百人都凑不齐了。
真是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福伯那几个带头搞事的元老、头目,死的死,伤的伤。
侥幸没死的,比如福伯自己,也被罗夏的人牢牢看住了。
罗夏没急着处置他们。
眼下,帮里的烂摊子,还有那么多躺在地上哼哼的伤员,才是最要紧的。
他得先稳住局面。
“先救人!妈的,能动的都过来帮忙!”陈黑子捂着还在渗血的胳膊,大声吼着,指挥人把伤得重的抬到一边去。
就在这乱糟糟、人心惶惶的时候,一个更让人炸毛的消息,毫无征兆地砸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陈……陈先生他……他没了!”一个负责看守陈先生住所的小弟,连滚带爬地冲进金龙酒楼,嗓子都喊劈了。
什么?!
陈先生……没了?
这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炸得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帮里本来就因为刚才的火拼乱成一锅粥,现在又添上这么一档子事,简直是雪上加霜!
陈先生病了很久,大家都知道,可偏偏死在昨晚这个节骨眼上?就在福伯他们搞“鸿门宴”,外面又来了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猛攻的时候?
这也太巧了吧?巧得让人心里直发毛!
这里头,肯定有鬼!
罗夏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来。
他立刻扔下这边的事,点了陈黑子和几个信得过的人,直奔陈先生的住所。
陈先生住的地方离金龙酒楼不算太远,但等罗夏他们赶到时,发现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都是之前跟着福伯、权叔他们的面孔。
这些人拦住了去路,领头的一个皮笑肉不笑地说:“罗夏兄弟,节哀顺变。陈先生是昨晚旧病复发,没扛过去,安详地走了。”
安详地走了?罗夏根本不信!
他没理会那人的阻拦,带着人就要往里闯。
“罗夏!你想干什么?陈先生刚去,你要硬闯灵堂吗?!”对方色厉内荏地喊道。
罗夏脚步不停,只是冷冷地甩过去一句:“滚开,或者我让你们躺下。”
那几个人看着罗夏和他身后那几个刚从血泊里杀出来的煞神,腿肚子有点转筋,最终还是没敢真动手拦,眼睁睁看着罗夏带人冲了进去。
院子里收拾得倒是挺“干净”,但罗夏还是嗅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味道——除了消毒水的味道,隐约还有点别的……血腥气?虽然很淡,但瞒不过他。
他直接闯进陈先生的卧室。
屋里光线有点暗,陈先生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脸上盖着白布。
几个福伯那边的亲信守在旁边,装出一副悲痛的样子。
罗夏走上前,一把掀开了白布。
陈先生的脸看着还算平静,但罗夏看得仔细,他发现老先生的脖子上,靠近衣领的地方,有一道非常细微、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的印痕!那绝不是自然死亡该有的!
而且,他伸手碰了一下陈先生露在外面的手腕——冰凉,僵硬得过分!这根本不是病逝几个小时该有的状态,倒更像是……窒息死亡后的尸僵!
罗夏的拳头瞬间攥紧了,指节捏得发白。
他娘的!陈先生根本不是病死的!是被人谋杀的!
凶手是谁?还能有谁?!
福伯!权叔!茂叔!这帮老家伙!
他们为了抢班夺权,竟然连追随了多年的老大都下得去手!
简直猪狗不如,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这帮老东西,先是设鸿门宴想除掉自己,被挫败后,外面又来了神秘袭击者。
他们趁着混乱,跑到陈先生这里下了毒手,还想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好毒的计策!
好狠的心肠!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罗夏心底烧起来,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陈黑子!”罗夏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冰冷得吓人,“把外面那些人,还有金龙酒楼里福伯剩下的那些杂碎,全都给我控制起来!一个都不准跑!”
“是!老大!”陈黑子也看明白了,气得眼睛都红了,转身就带人出去抓人。
很快,福伯和几个还没死透的元老派头目,都被押到了陈先生的住所,扔在了罗夏面前。
“说!陈先生到底是怎么死的?!”罗夏盯着瘫在地上的福伯,一字一句地问。
福伯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还想狡辩:“罗夏……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先生……他是病故的……”
“病故?”罗夏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脖子上的勒痕,是病出来的?尸体僵硬成这样,是病出来的?福伯,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帮里所有兄弟都是瞎子?!”
罗夏的声音越来越大,充满了威压。
旁边的几个元老派头目早就吓破了胆,有人忍不住开始发抖。
“不是我……不是我……”福伯还在死撑,眼神躲闪。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罗夏示意了一下,悭哥立刻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小块沾了血迹的布料,还有几根头发。
“这是在陈先生床底下找到的,”悭哥冷冷地说,“还有,陈先生的茶杯里,发现了药物残留,不是他平时吃的药。”
福伯看到那些东西,整个人彻底垮了,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说!是不是你们干的?!”罗夏再次逼问。
巨大的压力,加上铁一般的证据,终于压垮了福伯最后的心理防线。他知道再也瞒不住了,与其被罗夏用更残酷的手段逼问,不如……
“是……是我们……”福伯的声音气若游丝,充满了绝望,“是我们……趁着昨晚外面大乱……给陈先生的药里……加了东西……又……又……”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们先用药物让陈先生失去抵抗力,然后……用某种方式捂死或者勒死了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罗夏强压着怒火问。
“我们……我们怕你借着陈先生的名义……彻底掌控华人帮……”福伯断断续续地说,“我们想……想趁着这个机会……除了你……再让陈先生‘病故’……这样……帮派的大权……就能……”
就能落到他们手里。
好一个如意算盘!真是打得噼啪响!
福伯的亲口承认,如同在滚油里浇了一瓢冷水,整个院子瞬间炸开了锅!
那些被押过来的福伯手下,还有一些闻讯赶来的帮众,全都听到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道貌岸然,口口声声忠于帮派、忠于老大的元老们,竟然能干出弑杀老大的事情来!这简直是禽兽不如!
再联想到昨晚的鸿门宴,还有福伯他们之前的种种行为,大家哪里还不明白?
一时间,看向福伯等人的眼神,充满了鄙夷、愤怒和恐惧。
而看向罗夏的眼神,则变得复杂起来。有震惊,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信服。
是罗夏,识破了鸿门宴的阴谋,顶住了外来的袭击,现在又揭穿了元老弑主的惊天黑幕!
是他,在帮派最危难的时候,一次次力挽狂澜!
人心向背,在这一刻,发生了彻底的逆转。
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甚至对罗夏有些不满的人,现在彻底认清了谁才是真正的毒瘤,谁才是能带领华人帮走出困境的人。
陈先生死了,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元老们叛乱,几乎将华人帮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内忧外患,帮派元气大伤,人心惶惶。
烂摊子,就这么摆在了罗夏面前。
他现在,是事实上的最高掌权者,但也接手了一个濒临崩溃的帮派。
罗夏看着地上如同烂泥一般的福伯,又扫视了一圈院子里神色各异的帮众。
他走到福伯面前,蹲下身。
“福伯,你告诉我,外面那伙攻击金龙酒楼的人,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福伯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惊恐:“没……没有!绝对没有!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