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珠帘惊梦
萧煜在御阶前站定时，玉笏险些脱手。玄色朝服下藏着昨夜被刺客划破的伤口，药香混着龙涎香，让他想起雪娘在军帐中捣药的模样。礼部尚书正在奏请选妃，他盯着蟠龙柱上的剑痕——那是三日前雪娘斩杀北燕细作时留下的。
“七殿下。“大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朝堂，“陛下问您对和亲人选有何高见？“
萧煜抬眼撞进龙椅旁那双金瞳。雪娘着孔雀翎纹软甲，正将剥好的葡萄放进父皇口中。昨夜她闯进东宫为他换药时，指尖也是这样莹白如玉。
“儿臣以为...“他喉结滚动，伤口隐隐作痛，“北疆未定，和亲之事...“
“陛下！“雪娘突然出声，甲胄轻响如碎玉，“臣在叛军身上搜到此物。“她捧起的密函漆印让萧煜瞳孔骤缩——是东宫私印！
朝堂哗然。萧煜看着雪娘跪呈证物的背影，想起昨夜她裹着夜行衣翻窗而入，发间还沾着秋露：“明日朝会，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七皇子私通北燕证据确凿！“御史中丞率先发难。萧煜却注意到雪娘指尖微动，三根金针已没入父皇颈侧。
“陛下息怒。“她扶住突然昏厥的老皇帝，“臣护送陛下回宫。“转身时，雀翎披风扫过萧煜手背，落下半块染血的玉珏——正是蓬莱分别时他系在她腕间的。
当夜东宫烛火通明。萧煜摩挲着玉珏上的裂痕，窗外忽有暗香浮动。雪娘倒挂在檐下，夜行衣勾勒出纤细腰身：“殿下好定力，今日在朝堂...“
话未说完，萧煜已揽住她的腰带入怀中。药匣翻倒，金疮药洒在奏折堆上，他嗅到她发间新添的龙脑香：“为何替我解围？“
“你心口那道疤，“雪娘指尖抵上他胸膛，“是我欠你的。“烛火噼啪，她腕间红绳系着的鲛人泪突然发烫，“今日密函是太后余党伪造，我的人在朱雀坊截获了真迹。“
萧煜捉住她欲抽离的手：“若我真要娶北燕公主呢？“
雪娘金瞳骤缩，袖中匕首已抵住他咽喉：“那我便杀了她。“刀锋却在触及肌肤时顿住，因他握着她的手按向心口：“往这儿刺，这里从南疆到东海，装的都是...“
更鼓声惊碎未尽之言。雪娘如惊雀般翻窗而出，落下句“三日后春猎“便消失在夜色中。萧煜展开她遗落的丝帕，上面是歪扭的巫文药方——治的正是他每夜咳血的隐疾。
春猎那日，雪娘的红衣猎装灼痛了所有人的眼。她策马掠过萧煜身侧，马鞭卷走他腰间香囊：“借殿下的驱虫药一用。“远处林间寒光一闪，萧煜的箭已穿透刺客咽喉。
“你早知道有埋伏？“她挑眉看他收弓。
“你故意穿红衣诱敌。“萧煜扯过她缰绳，“下次换个颜色，太扎眼。“
围场喧嚣忽远忽近。当雪娘被逼至断崖，萧煜的披风裹住两人翻滚进山洞时，她才发现他后背插着淬毒的袖箭。“傻子...“金瞳在黑暗中亮如烛火，“我有蛊王护体...“
“我见不得你受伤。“萧煜喘息着解开她束发的金环，“哪怕知道是计。“青丝如瀑垂落，他指尖沾着血在她掌心写“蠢“字：“当年在东海，你说我的命是你的...“
洞外传来禁军的呼喊。雪娘突然咬破舌尖，以蛊王血为他逼毒。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雷鼓，也听见他含糊的叹息：“这次，换你欠我了。“
七日后琼林宴，北燕公主献舞。雪娘捏碎酒盏，看着萧煜含笑接过公主的荷包。当夜东宫闯入不速之客，她的剑挑开七层纱帐，却见萧煜散着发在灯下描丹青——画上红衣女子策马挽弓，正是春猎时的她。
“荷包里有北燕布防图。“他抬眼轻笑，中衣滑落露出心口疤痕，“臣等将军夤夜来访，等了三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