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叶柠的帆布鞋已经踩上了生物室台阶。冷藏柜的嗡鸣声像某种古老咒语，第三格抽屉里泡着福尔马林的青蛙心脏泛着冷光。她蹲下来打开笔记本，铅笔尖刚触到纸面，身后突然传来试管相撞的脆响。
“这颗心脏的主人叫徐子航。”林夏的声音裹着鲷鱼烧的甜香飘过来，“上学期解剖课，他因为手抖剪断了肺动脉，哭得像是自己心脏被挖了。”她校服袖口的咖啡渍晕染成一幅抽象画，指尖捏着的解剖图被风吹开——三十七张青蛙骨骼素描像塔罗牌般散落，每张边缘都用咖啡渍标注着暗号：杯沿圆形代表“完美”，星形奶泡代表“需要忏悔”。
叶柠的笔尖在耻骨联合处顿住。她突然抓起林夏的第七张素描，在软骨钙化纹路上添了道阴影：“你漏掉了这个。”冷藏柜突然发出尖锐蜂鸣，盖住了门外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周姨正用扫帚尖蘸水渍，在走廊地面绘制《格尔尼卡》风格的对战图——左边是叼着画笔的乌鸦，右边是喷蒸汽的摩卡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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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课的铃声救了她。当林夏拽着她冲向物理教室时，叶柠的笔记本从怀里滑落，纸页在晨风中翻飞如白鸽。她们踩着最后一声铃响冲进后门，粉笔灰正在阳光里浮沉，像一场微型雪崩。
“动能定理的精髓在于转化！”物理老师敲着黑板上的公式，粉笔头突然被林夏凌空截获。她跳上课桌，三角板在掌心转成银色光轮：“质量m速度v，动能公式要记清！高度差乘重力，做功计算别犯晕——”课桌随着节奏颤动，粉笔灰簌簌落在叶柠的笔记本上，达芬奇的齿轮图蒙了层雪白面纱。
文科班的哄笑从窗外涌进来。苏眠斜倚在走廊栏杆上，和服式校服外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物理RAP不如数来宝，”她指尖夹着未点燃的薄荷烟（其实是棒棒糖），“有本事把《源氏物语》编成二进制代码？”
林夏的卷发炸成蒲公英状。她突然扯过叶柠的笔记本，将齿轮投影到黑板：“看好了！这是斜面运动的原始模型——”齿轮被她画成黑胶唱片，粉笔重重戳在向心力公式上：“势能转动能，就像红豆变豆沙！摩擦系数μ，鲷鱼烧的脆皮全靠它！”
整层楼都在震动。叶柠缩在墙角涂鸦，把林夏画成蒸汽朋克DJ，苏眠化作执扇的平安朝歌姬。当粉笔头与橡皮在空中相撞时，她突然发现自己的齿轮图被林夏篡改过——动能公式旁画着红豆馅的分子结构，像梵高的《星月夜》混进了化学方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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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广播响起时，叶柠正被林夏拽向家政教室。路过顶楼天台时，她们看见苏眠在防水布下翻找什么，湿漉漉的《追忆似水年华》书页在风里翻飞如垂死蝴蝶。
“文学社的经费只够买蟑螂药了。”苏眠头也不抬地甩出一本霉变的《雪国》，蛞蝓正从川端康成的名字上缓缓爬过。她将太宰治全集堆成篝火状，点燃的却是薄荷线香：“下期校刊主题换成‘末路之美’，你的乌鸦插画正好当末日预告。”
叶柠的指尖还粘着鲷鱼烧的豆沙。她抓过《斜阳》在扉页作画：书架如多米诺骨牌倒塌，书本长出萤火虫翅膀，乌鸦蹲在废墟顶端衔着半块橡皮。苏眠用红笔在乌鸦眼睛处圈了个爱心：“记得署名‘青禾高中倒闭筹备委员会’。”
林夏突然把摩卡壶架在酒精灯上。浓缩咖啡的苦香与线香的薄荷味在空中缠斗，她将游标卡尺伸向叶柠烤焦的鲷鱼烧：“外皮韧性堪比自行车胎，建议用动能公式计算面糊黏度。”当咖啡液泼向素描本时，褐色的星云在齿轮纹路上炸开，达芬奇的手稿突然有了宇宙大爆炸的即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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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值日时间，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里藏着秘密。叶柠看着周姨将粉笔头按色系排列：胭脂红与黛绿拼成浮世绘海浪，钴蓝色碎末洒成银河，白色粉尘是星辰的骸骨。
“今天的《扫帚艺术日报》。”周姨用抹布蘸水在黑板上速写：摩卡壶喷出咖啡星云，太宰治的书籍化作陨石群，乌鸦在星际间穿梭叼着刻“林”字的橡皮。叶柠偷偷画下周姨的侧脸，皱纹是梵高式的漩涡线条。
广播站突然放起《行星组曲》。当火星乐章攀至顶峰时，周姨的扫帚尖敲了敲垃圾桶——撕碎的月考卷被叶柠拼贴成蒙克的《呐喊》。林夏的物理RAP从楼下传来，苏眠倚着门框把《人间失格》当飞盘掷向垃圾桶，纸页散落成一场人工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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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浓时，叶柠在天台铁皮上发现新留言：“高二5班何璐，你掉在美术室的《小王子》里夹着三年前的电车票。”她翻开被咖啡渍浸透的笔记本，齿轮与星云在暮色中泛起金边：
_9月15日，阴转小雨
①动能公式会在红豆馅达到150℃时自动押韵
②太宰治全集燃烧时有薄荷味的冷焰
③周姨用粉笔灰重构了银河铁道时刻表
④乌鸦最爱的栖息地是自行车胎质感的鲷鱼烧
⑤重力反转点其实在每个人的掌纹里_
远处传来易拉罐风铃的叮咚声。苏眠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她抛来半块冷掉的鲷鱼烧，豆沙馅在铁皮上晕开暖色：“明天家政课，试试把《人间失格》煮进味噌汤？”
林夏突然从消防梯探出头，摩卡壶冒着蒸汽：“我算出来了！让红豆完美流动的黏度系数等于——”她的声音被晚风撕碎，叶柠的钢笔尖在“重力反转点”旁画了个问号，齿轮的阴影悄悄爬向下一页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