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卷七十·南·宋明帝纪

太宗明皇帝名叫刘彧,字休炳,小字荣期,是文帝的第十一个儿子,于元嘉十六年十月戊寅出生。元嘉二十五年,他被封为淮阳王,享有食邑二千户。元嘉二十九年,改封为湘东王。元凶刘劭弑君自立后,任命刘彧为骁骑将军,加授给事中。世祖孝武帝登基后,刘彧担任秘书监,后升任冠军将军、南兰陵下邳二郡太守,并负责镇守石头戍。孝建元年,他调任南彭城、东海二郡太守,将军的职位依旧不变,镇守京口。同年,他被征召为中护军。孝建二年,升任侍中,兼任游击将军。孝建三年,调任卫尉,仍担任侍中。后来又担任左卫将军,同时还兼任卫尉。大明元年,转任中护军,依旧兼任卫尉。大明三年,担任都官尚书,兼任游击将军和卫尉。大明七年,升任领军将军。大明八年,出任使持节、都督徐兖二州豫州之梁郡诸军事、镇北将军、徐州刺史,并赐予鼓吹乐队一部。同年,又被征召为侍中、护军将军。还没正式就职,又再次担任领军将军,依旧兼任侍中。

永光元年,刘彧又出任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南豫豫司江四州扬州之宣城诸军事、卫将军、南豫州刺史,镇守姑孰。之后又调任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诸军事、宁蛮校尉、雍州刺史,持节、常侍、将军等职位不变。不过还没正式到任,又恢复了原来的职位。不久,凭借原本的封号被授予开府仪同三司。

废帝刘子业景和末年,刘彧入朝,被留在京都。刘子业诛杀宰辅和大臣,一直担心有人图谋不轨,对几位叔父既猜疑又畏惧,把他们都拘禁在宫殿内,对待刘彧非常无礼,这些事在《文诸王传》中有记载。刘子业还曾把刘彧抓起来交给廷尉,关了一夜后才被释放。刘子业多次想要加害刘彧。后来刘子业下定决心要害死刘彧,第二天早上刘彧就要大祸临头。好在刘彧此前已和心腹阮佃夫、李道儿等人秘密谋划对策。当时刘子业身边的人常常担心灾祸降临到自己头上,人人都心怀异志。只有直阁将军宗越、谭金、童太一等几个人是刘子业的心腹,他们都勇猛有力,在宫殿官署任职已久,众人都畏惧服从他们,所以没人敢轻举妄动。这天晚上,宗越等人都在外留宿。阮佃夫、李道儿趁机联合寿寂之等人,在十一月二十九日夜晚,于后堂杀死了刘子业。事情平定后,刘彧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建安王刘休仁立刻称臣,引领着刘彧登上西堂,坐上皇帝宝座,并召见各位大臣。当时事发突然,刘彧连鞋子都跑掉了,光着脚来到西堂,头上还戴着乌帽。坐定之后,刘休仁喊来负责皇帝服饰的官员,用白帽换下了乌帽,并让人准备好皇帝的仪仗。虽然此时刘彧还未正式即位,但所有事情都以他的命令文书来施行。己未日,司徒、扬州刺史豫章王刘子尚和山阴公主都被赐死。宗越、谭金、童太一因谋反被处死。十二月庚申初一,命令文书任命司空东海王刘祎为中书监、太尉,镇军将军、江州刺史晋安王刘子勋晋号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癸亥日,任命新授职的骠骑大将军建安王刘休仁为司徒、尚书令、扬州刺史,镇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山阳王刘休祐晋号为骠骑大将军、荆州刺史。崇宪卫尉桂阳王刘休范为镇北将军、南徐州刺史。乙丑日,改封安陆王刘子绥为江夏王。

泰始元年(公元465年)冬十二月丙寅日,刘彧正式登上皇位。他下诏说道:

高祖武皇帝的德行广布四海,教化遍布天下。太祖文皇帝奠定了国家的盛大根基;世祖孝武皇帝以武力平定了叛乱。在日月照耀之处,哪怕是翻山越海之人;在风雨均沾之地,不管是束发着汉服还是披发穿胡服之人,皆在统治之下。所以国家基业稳固,超越强盛的汉朝,声名远扬,胜过繁荣的周朝。

然而刘子业,他天生凶残愚蠢,残忍悖逆成了本性,长着人的面孔却怀着野兽的心肠,这种恶劣品性在孩童时期就已显露,近年来更是倒行逆施、败坏道德。他轻慢侮辱五常之道,懈怠废弃三正之法,欺瞒上天,毒害天下百姓,其恶行实在是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史书典籍中也未曾听闻。先帝驾崩两次,他却没有一天哀伤之情;穿着丧服在身,却还沉迷于荒淫的享乐。他如同难以关在匣子里的猛虎犀牛,恃勇冒险的恶行必定彰显,于是诛杀朝中重要大臣,极尽叛逆的残酷;虐待迫害国家的辅佐之臣,把株连杀戮的刑罚用到极致。刘子鸾和他是同胞兄弟,却因为往日的嫌隙就被杀害;刘敬猷兄弟,只因一点小怨恨就被消灭。他还征讨逼迫义阳王,几乎要将其屠杀。欺凌侮辱藩王,对妃嫔公主施以杖刑。随意废立身边之人,甚至偷来别人的孩子立为太子,在朝堂上肆意酗酒,在国内公然淫乱。其行为之污秽,超过盗跖,连飞禽走兽都觉得不齿。他犯下的罪孽无穷无尽,而且日益加深。后来甚至妄图侵犯先帝的陵墓,窥视陵墓中的椁室,想要制造枭首、车裂的灾祸,放纵自己如富商大盗般的贪婪之心。他还想毒害崇宪太后,虐待各位叔父,这些事情在宫廷内传开,消息传遍了国都。那些奸佞小人,他无不宠爱亲昵,而朝廷中的忠诚之士,必定遭到杀戮和打压。抓捕的旨意下达,捕快差役接连不断;掠夺财物的使者,手持利刃随处可见。百官人人自危,性命难保;百姓痛心疾首,连妻子儿女都无法相互保全。所以鬼哭山鸣,星辰如血般坠落,国家的统治就像用腐朽的绳索驾驭马匹一样危险,皇位也如同风中飘摇的旗子一般岌岌可危。

朕忧思难眠,哭泣出血,等待天明,担心大宋的基业就此毁灭,高祖武皇帝和太祖文皇帝的事业,将坠入深渊。幸而依靠七庙祖宗的神灵庇佑,凭借国家长久积累的福运,元凶得以被消灭,巨大的灾祸终于消除。皇室的纲纪断绝后又重新恢复,上天的秩序缺失后又重新建立。我才疏德薄,却承蒙天命继承皇位,对上要接续日月星辰的光辉重任,对下要顾念百姓的艰难困苦。我心怀敬畏,小心翼翼,如同行走在薄冰上和深谷边,希望能和天下百姓一起,迎来全新的开始。可大赦天下,把景和元年改为泰始元年。赐予百姓爵位二级。鳏寡孤独无法维持生计的人,每人赐给五斛粮食。拖欠的租税和旧债不再收缴。犯了被乡里舆论指责、贪污、奸淫、盗窃等罪行的人,都一律洗除罪名。长期服劳役的人,特别赐予释放。失去官职和爵位、被禁锢的旧臣,一律按照旧有的典章制度处理。那些荒谬昏庸的制度和不合理的封赐,都一并删除。

己巳日,任命安西将军、南豫州刺史刘遵考为特进、右光禄大夫,辅国将军、历阳南谯二郡太守建平王刘景素为南豫州刺史。庚午日,任命荆州刺史临海王刘子顼为镇军将军,南徐州刺史永嘉王刘子仁为中军将军,左卫将军刘道隆为中护军。辛未日,改封临贺王刘子产为南平王,晋熙王刘子舆为庐陵王。壬申日,任命尚书左仆射王景文为尚书仆射。刚刚被任命为中护军的刘道隆去世。癸酉日,下诏说:“朕平定叛乱、安定百姓,承受天命继承皇位。新的制度刚刚建立,改革之道焕然一新。然而国家频繁遭遇变故,仁爱恩泽未能广泛施及。我常常反思忧虑,内心愧疚,不知如何才能更好地救济天下。巡视四方、了解民情,是推行善政的首要之事,可以分别派遣大使,广泛访求百姓的疾苦,考察地方官员的优劣,采集民间的善举。如果有冤狱拖延、冤枉百姓、损害教化的事情,要详细上报;鳏寡孤独、老弱病残六种残疾,无法维持生计的人,郡县要酌情优厚赈济;贞妇孝子、品行高尚努力耕种的人,要详细逐条上奏。务必广泛听取百姓的意见,接纳好的谋略,每次都要完全领会出使的深意,就好像是我亲自巡视一样。”乙亥日,追尊自己的生母沈婕妤为宣皇太后。任命后军将军垣闳为司州刺史,前右将军长史殷琰为豫州刺史。丙子日,下诏说:“皇室多有变故,耗费日益增多,而且多年庄稼歉收,公私都陷入贫困。如今要一心节俭,救济当前的艰难,然而我的政令还未能让百姓信服,心中感慨愧疚交加。太官供应的膳食,可以详细考虑减少的部分,尚方御府中那些雕琢无用的东西,一律都要免除节省,务必保持简约,以符合我的心意。”戊寅日,尊崇太后为崇宪皇太后,立王氏为皇后。镇军将军、江州刺史晋安王刘子勋起兵反叛,镇军长史邓琬是他的主要谋士,雍州刺史袁顗率领众人前去投奔。辛巳日,骠骑大将军、前荆州刺史山阳王刘休祐改任江州刺史,荆州刺史临海王刘子顼就留在原任。加授领军将军王玄谟为镇军将军。壬午日,皇帝前往太庙祭祀。甲申日,后将军、郢州刺史安陆王刘子绥晋号为征南将军,右将军、会稽太守寻阳王刘子房晋号为安东将军,前将军、荆州刺史临海王刘子顼晋号为平西将军。刘子绥、刘子房、刘子顼都不接受任命,起兵一同叛逆。戊子日,新任命的中军将军永嘉王刘子仁为护军将军。

泰始二年正月初一己丑,因为战事紧张,没有举行朝会。庚寅日,任命金紫光禄大夫王僧朗为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壬辰日,骠骑大将军、江州刺史山阳王刘休祐改任南豫州刺史,镇守历阳。镇军将军、领军将军王玄谟担任车骑将军、江州刺史,平北将军、徐州刺史薛安都晋号为安北将军,但薛安都拒不接受任命。癸巳日,任命左卫将军巴陵王刘休若为镇东将军;新任命的安东将军寻阳王刘子房为抚军将军;司徒左长史袁愍孙为领军将军。甲午日,朝廷内外宣布戒严。司徒建安王刘休仁都督征讨诸军事,统领各路大军向南讨伐叛军。任命青州刺史刘祗为南兖州刺史。丙申日,任命征虏司马申令孙为徐州刺史,义阳内史庞孟虬为司州刺史。申令孙、庞孟虬以及豫州刺史殷琰、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崔道固、湘州行事何慧文、广州刺史袁昙远、益州刺史萧惠开、梁州刺史柳元怙等人纷纷起兵反叛。兖州刺史殷孝祖率军入京保卫京都,随后朝廷派殷孝祖为前锋向南征讨叛军。甲辰日,加授殷孝祖为抚军将军。丙午日,皇帝亲自统领六军,出征驻扎在中兴堂。辛亥日,骠骑大将军、南豫州刺史山阳王刘休祐改任豫州刺史,统领大军向西征讨。吴郡太守顾琛、吴兴太守王昙生、义兴太守刘延熙、晋陵太守袁摽、山阳太守程天祚也都举兵反叛。镇东将军巴陵王刘休若统领大军向东征讨。壬子日,崇宪皇太后去世。当天,军主任农夫、刘怀珍平定了义兴的叛乱。永世县百姓史逸宗占据县城造反,殿中将军陆攸之将其讨平。丙辰日,将新任命的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王僧朗改任为特进,保留左光禄大夫的职位。

二月乙丑日,王僧朗去世。尚书仆射王文景因父亲去世守孝而离职。朝廷特赦吴、吴兴、义兴、晋陵四郡。吏部尚书蔡兴宗担任尚书左仆射,吴兴太守张永、右军将军齐王(萧道成)向东征讨,平定了晋陵。癸未日,特赦浙江东五郡。丁亥日,镇东将军巴陵王刘休若晋号为卫将军。建武将军吴喜公率领各路大军在吴、吴兴、会稽击败叛军,平定三郡,参与叛乱的人都被诛杀。辅国将军齐王萧道成作为前锋向北征讨,辅国将军刘勔作为前锋向西征讨。叛军刘胡率领四万部众占据赭圻。

三月庚寅日,抚军将军殷孝祖攻打赭圻时战死。朝廷任命辅国将军沈攸之接替他担任南讨前锋。叛军势力逐渐壮大,袁顗驻扎在鹊尾,联营一直延伸到浓湖,兵力达十多万。壬辰日,任命新任职的太子詹事张永为青、冀二州刺史。丙申日,镇北将军、南徐州刺史桂阳王刘休范总统北讨诸军事。丁酉日,任命尚书刘思考为徐州刺史。戊戌日,将寻阳王刘子房的爵位贬为松滋县侯。乙巳日,任命奉朝请郑黑为司州刺史。辛亥日,镇北将军、南徐州刺史桂阳王刘休范兼任南兖州刺史。壬子日,停止使用新钱,只准使用古钱。癸丑日,赦免扬、南徐二州被囚禁的犯人,凡是逃亡的一概不予追究。

夏四月壬午日,任命散骑侍郎明僧暠为青州刺史。五月壬辰日,任命辅国将军沈攸之为雍州刺史。丁酉日,特赦豫州。丁未日,新任命的尚书仆射王景文担任中军将军,任命青、冀二州刺史张永为镇军将军。庚戌日,任命宁朔将军刘乘民为冀州刺史。甲寅日,将崇宪皇太后安葬在修宁陵。冠军将军、益州刺史萧惠开进号为平西将军。六月辛酉日,镇军将军张永兼任徐州刺史。京师下起大雨,丁卯日,派遣殿中将军巡查并赐钱抚恤受灾百姓。任命左军将军垣恭祖为梁、南秦二州刺史。

秋七月己丑日,镇北将军、南徐兖二州刺史桂阳王刘休范晋号为征北大将军。辛卯日,镇军将军、徐州刺史张永改任南兖州刺史。丁酉日,任命仇池太守杨僧嗣为北秦州刺史、武都王。壬寅日,任命时朗之为北豫州刺史。乙巳日,龙骧将军刘道符平定山阳。辛亥日,又任命义军首领郑叔举为北豫州刺史,镇军将军、南兖州刺史张永再次兼任徐州刺史。甲寅日,重新任命冀州刺史崔道固为徐州刺史。

八月己卯日,司徒建安王刘休仁率领各路大军大破叛军,斩杀伪尚书仆射袁顗,接着进军讨伐江、郢、荆、雍、湘五州,将其平定。晋安王刘子勋、安陆王刘子绥、临海王刘子顼、邵陵王刘子元都被赐死,他们的同党也全部伏诛。各位将军和统帅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封赏。甲申日,任命护军将军、永嘉王刘子仁为平南将军、湘州刺史。

九月乙酉日,特赦江、郢、荆、雍、湘五州;地方官员不得擅自离职。壬辰日,骠骑大将军、豫州刺史山阳王刘休祐改任荆州刺史。从豫州分出部分地区设立南豫州。癸巳日,六军解除戒严。大赦天下,赐予百姓爵位一级。甲午日,任命中军将军王景文为安南将军、江州刺史。戊戌日,任命车骑将军、江州刺史王玄谟为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护军将军。庚子日,任命建安王刘休仁的世子刘伯融为豫州刺史。辛丑日,卫将军巴陵王刘休若以原封号担任雍州刺史。雍州刺史沈攸之担任郢州刺史。庚戌日,任命太子左卫率建平王刘景素为南兖州刺史。

十月乙卯日,永嘉王刘子仁、始安王刘子真、淮南王刘子孟、南平王刘子产、庐陵王刘子舆、松滋侯刘子房都被赐死。丁卯日,任命郢州刺史沈攸之为中领军,与张永一起向北征讨。庚午日,任命吴郡太守顾觊之为湘州刺史。戊寅日,立皇子刘昱为皇太子。特赦扬、南徐二州。任命辅国将军刘勔为广州刺史,左军将军张世为豫州刺史。

十一月甲申日,任命安成太守刘袭为郢州刺史。壬辰日,下诏说:“治理崇尚简易,而变化最忌繁杂奢侈,这与国家兴衰息息相关,且有明显的历史轨迹可寻。朕挽救这衰败的国运,处于这艰难的时期,又加上国家民生凋敝,战火不断,而我见识不如先王,处理政务也比往昔更加艰难。使得旧有的赋税本就繁重,开支却越发庞大,日夜忧虑各种事务,常常思考改革。正打算减轻徭役和赋税,以爱护百姓为首要任务,有关部门要详细研究,实行宽厚惠民政策,重新制定相关制度。各地的土特产品和进贡物品,要顺应当地的物产情况,进献贡品要严格按照时令。凡是那些败坏风俗、妨害百姓的事情,舍本逐末的行业,以及奢华艳丽的东西、奇巧的器物和技艺,都要严加裁断禁止,务必回归于重要和实用。左右尚方御府等各个官署,在制造供皇室使用的物品时,都要秉持俭约原则。希望淳朴的风俗和良好的教化,能稍稍接近太古时期,使百姓富足、兴起礼让之风,让末世的风俗能有所改善。”又下诏说:“掌握时机咨询政事,是确立教化的根本;举荐贤才、聘请隐士,是弘扬教化的基础。所以伊尹背负鼎器进献治国良策,殷代得以昌盛;吕尚被解除垂钓之职成为辅佐大臣,周朝国运因此安定。朕刚刚继承大业,教诲之道尚未广施,虽然急切渴望忠正的谋划,日夜期盼能得到贤才,如同周文王梦到傅说,但至今没有好的谋略被举荐,也未听闻有奇特之士,纵观古今,我日夜都不敢忘怀。如今藩镇边境得以平定,正是施行教化的开始,我多次心怀治国之念,实在希望有人能指出我的缺失。王公卿尹、各级官员,若有好的谋略和直言进献,能够匡正风俗、拯救时世的,都要切实地陈奏上来,不要有所隐瞒。至于那些隐居山林、品德高洁,博通古今,崇尚孝顺谦让之人,各地官员要明确地查访举荐,详细上报,随即给予褒奖任用。”任命建平王刘景素的儿子刘延年为新安王。任命新授职的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王玄谟为车骑将军、南豫州刺史。丙申日,下令让东部地区经历灾荒流离失散的百姓,都各自返回本土,免除两年的各种赋税。

十二月己未日,任命尚书金部郎刘善明为冀州刺史。乙丑日,下诏说:“近来众多藩镇叛乱,许多人受到牵连获罪。有的人其实忠诚于朝廷,只是因为被逼迫才参与其中,如今将他们一概定罪囚禁,实在令人惋惜。天道崇尚仁爱,德治与刑罚并用,雷霆过后,云雨必然消解。朕深切地反思,希望弘扬恩泽,凡是应该被囚禁和削职的人,都予以赦免。其中有文武才能的人,依据才能选拔任用。”辛未日,任命新授职的广州刺史刘勔为益州刺史,前巴西、梓潼二郡太守费混为广州刺史。刘勔攻克寿阳,豫州被平定。辛巳日,任命辅国将军刘灵遗为梁、南秦二州刺史。薛安都勾结北魏,张永、沈攸之大败,于是朝廷失去了淮北四州以及豫州淮西地区。

泰始三年正月庚子日,由于农耕即将开始,太官停止宰牛。癸卯日,特赦豫州、南豫州。卫将军巴陵王刘休若被降号为镇西将军。闰月庚午日,京城下起大雪,朝廷派遣使者巡视,根据不同情况赈济赏赐百姓。戊寅日,任命游击将军垣闳为益州刺史。

二月甲申日,任命御史中丞羊南为广州刺史。当天,皇帝为战死的将士举行哀悼仪式。己丑日,任命镇西司马刘亮为梁、南秦二州刺史。北魏侵犯汝阴,太守张景远将其击败。丙申日,特赦青州、冀州。

三月丙子日,任命尚书左仆射蔡兴宗为安西将军、郢州刺史。戊寅日,任命冠军将军王玄载为徐州刺史,宁朔将军崔平为兖州刺史。

夏四月癸巳日,任命前司州刺史郑黑为司州刺史。乙未日,冠军将军、北秦州刺史杨僧嗣进号为征西将军。庚子日,立桂阳王刘休范的次子刘德嗣为庐陵王,立侍中刘韫的次子刘铣为南丰王。丙午日,安西将军蔡兴宗被降号为平西将军。

五月丙辰日,宣太后崇宁陵禁内迁坟、迁移房屋的人家,朝廷给予丧葬费用,免除其家中男丁的劳役。戊午日,任命车骑将军、南豫州刺史王玄谟为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辛酉日,撤销南豫州并入豫州。壬戌日,任命太子詹事袁粲为尚书仆射。

六月乙酉日,任命侍中刘韫为湘州刺史。

秋七月壬子日,任命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王玄谟为特进、左光禄大夫、护军将军。薛安都的儿子薛伯令大略地占据雍州四郡,雍州刺史巴陵王刘休若讨伐并斩杀了他。

八月丁酉日,皇帝下诏说:“古代设置管理山林川泽的官员,制定制度,未长成的幼虫、幼虫不收取;川泽孕育的产物,按规定采集进献给皇室。这是为了使百姓财富增多,培养万物生长的品德。近来商贩追逐末业,竞相求早争新。采摘未成熟的果实,为豪富之家谋取利益,捕捉并非食用的飞禽,当作孩童玩耍的物品。这哪里是回归淳朴风尚、注重根本,舍弃浮华、追求务实呢?应该推行正道、布施仁爱,以革除这些弊端。从今以后,鱼类、鸟类、果蔬等各种物品,不是应时月份可以采摘的,不是饮食所必需的,一律禁止,严格制定相关制度。”壬寅日,任命中领军沈攸之代理南兖州刺史,率领军队向北征讨。癸卯日,皇帝下诏说:“法律的施行,要根据时代而变化,宽厚仁惠的政策,也要顺应时势而颁布。何况朕崇尚德治以平定叛乱,依靠仁爱来治理百姓,应该每每追求宽宏简易,以实现天下大治。然而国家频繁遭受战争,徭役赋税没有停止,军民之中机巧诈伪之事很多。触犯刑法的,原因各不相同。甚至有人假冒军籍,在私下获取爵位,借着战争离散逃亡,假托恐惧逃避劳役。而且以往那些沦陷敌境被迫为非作歹的人,虽然多次得到赦免,但逃亡在外的人仍然很多。我日夜忧虑,心中十分怜悯和愧疚。思考如何重新广施深厚的恩泽,使天下百姓都能受到庇佑。可以大赦天下。”给新任命的左光禄大夫王玄谟加授车骑将军。丙午日,派遣吏部尚书褚渊慰劳淮河沿岸的将帅,根据具体情况酌情赏赐。戊申日,任命新任命的右卫将军刘勔为豫州刺史。

九月癸丑日,镇西将军、雍州刺史巴陵王刘休若进号为卫将军,平西将军、郢州刺史蔡兴宗进号为安西将军。乙卯日,任命越骑校尉周宁民为兖州刺史。戊午日,将皇后六宫以下的各种衣物一千件、金钗一千枚,分赐给北征的将士。庚申日,前将军兼冀州刺史崔道固进号为平北将军。甲子日,特赦徐州、兖州、青州、冀州四州。

冬十月壬午日,改封新安王刘延年为始平王。戊子日,芮芮国派遣使者进献特产。辛丑日,恢复郡县公田。镇西大将军、西秦河二州刺史吐谷浑拾寅进号为征西大将军。

十一月,立建安王刘休仁的次子刘伯猷为江夏王,改封义阳王刘昶为晋熙王。乙卯日,从徐州分出设置东徐州,任命辅国将军张谠为刺史。高丽国、百济国派遣使者进献特产。

十二月庚辰日,任命宁朔将军刘休宾为兖州刺史。

泰始四年正月己未日,皇帝亲自前往南郊祭祀,随后大赦天下。庚午日,卫将军巴陵王刘休若被降号为左将军。乙亥日,零陵王司马勖去世。

二月辛丑日,任命前龙骧将军常珍奇为平北将军、司州刺史,常珍奇的儿子常超越为北冀州刺史。乙巳日,右光禄大夫、车骑将军、护军将军王玄谟逝世。

三月己未日,任命游击将军刘怀珍为东徐州刺史。戊辰日,任命军司马刘灵遗为梁、南秦二州刺史,南谯太守孙奉伯为交州刺史。交州人李长仁占据交州反叛,妖贼攻打广州,杀死刺史羊希,龙骧将军陈伯绍将其讨伐平定。

夏四月己卯日,再次削减郡县田租的一半。丙戌日,东海王刘祎改封庐江王,山阳王刘休祐改封晋平王,晋安郡改为晋平郡。辛丑日,芮芮国以及河南王都派遣使者进献特产。甲辰日,任命豫章太守张辩为广州刺史。

五月乙巳日,特赦广州。癸亥日,让代理雍州刺史巴陵王刘休若代理湘州刺史。会稽太守张永担任雍州刺史,湘州刺史刘韫担任南兖州刺史。

秋七月乙巳初一,任命吴郡太守王琨为中领军。丙辰日,始平王刘延年去世。己未日,任命侍中刘袭为中护军。庚申日,任命骁骑将军齐王(萧道成)为南兖州刺史。

八月戊子日,任命南康相刘勃为交州刺史。辛卯日,从青州分出设置东青州,任命辅国将军沈文靖为东青州刺史。丁酉日,安南将军、江州刺史王景文进号为镇南将军。

九月丙辰日,任命骠骑长史张悦为雍州刺史。戊辰日,皇帝下诏说:“过失有大小之分,法律的执行也有宽严之别,所以五种刑罚有不同的使用,三种法典也区别施行。然而降低刑罚等次,就用到了钳制和鞭挞,对照法律条文,差别就更大了。朕一心秉持着钦恤之意,常常予以怜悯和宽恕。探究有关劫盗的法律条文,罪刑轻重都等同于死刑,根据实际情况推究情理,并非十分恰当。从今以后,凡是私自持官府兵器,抗拒巡逻官署,或者攻打抢劫亭舍寺庙,以及杀害官吏百姓的,所有这些条款,都依旧按照旧制处理。五人以下相互逼迫抢夺的,可以特别赐予黥刑和刖刑,流放到偏远之地,以此代替死刑,与古代相比更为宽和,既保全性命又维持户口,施恩如同天地造物。希望简约仁惠的教化,能让百姓信服,爱惜生命的品德,能惠及所有生灵。”庚午日,特赦扬、南徐、兖、豫四州。

冬十月癸酉初一,发生日食。征发各州军队向北征讨。南康、建安、安成、宣城四郡,过去没有参与南方的叛乱,不在征发之列。甲戌日,将扬州的义兴郡划给南徐州。

泰始五年正月癸亥日,皇帝亲自前往藉田举行耕籍礼。随后大赦天下,赐予努力耕种的人爵位一级。

二月丙申日,从豫州、扬州分出地区设置南豫州。任命太尉庐江王刘祎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豫州刺史。

三月乙卯日,在南豫州设立南义阳郡。丙寅日,皇帝前往中堂审理诉讼案件。己巳日,河南王派遣使者进献特产。

夏四月辛未日,将雍州的随郡划给郢州。乙酉日,将豫州的义阳郡划给郢州,郢州的西阳郡划给豫州。戊子日,任命宁朔将军崔公烈为兖州刺史。戊戌日,新任命的给事黄门侍郎杜幼文担任梁、南秦二州刺史。

六月辛未日,立晋平王刘休祐的儿子刘宣曜为南平王。壬申日,任命安西将军、郢州刺史蔡兴宗为镇东将军。癸酉日,任命左卫将军沈攸之为郢州刺史。由于战争爆发以来,百官俸禄中断,现一律供给粮食。丁丑日,车骑将军、南豫州刺史庐江王刘祎被免去官爵。戊寅日,任命左将军、代理湘州刺史巴陵王刘休若为征南将军、湘州刺史。壬午日,撤销南豫州。丙戌日,任命新任命的给事黄门侍郎刘亮为益州刺史。

秋七月己酉日,任命辅国将军王亮为徐州刺史,东莞太守陈伯绍为交州刺史。甲寅日,任命山阳太守李灵谦为兖州刺史。壬戌日,将辅国将军改为辅师将军。

八月己丑日,任命右将军、代理豫州刺史刘勔为平西将军、豫州刺史。壬辰日,任命海陵太守刘崇智为冀州刺史。

九月甲寅日,立长沙王刘纂的儿子刘延之为始平王。戊午日,中领军王琨升迁新职。己未日,皇帝下诏说:“像许由隐居箕山、颍水的操守,自古以来就备受尊崇,淡泊质朴的风尚,也是圣明君主所看重的。朕处于动荡不安的时代,遭遇艰难晦暗的时期,平定暴乱、翦除叛乱,每日忙碌无暇。如今虽然关陇地区仍有战乱,国内其他地方已清平无事,停止战争、提倡文教,正当时机。我想要崇尚廉耻之风,以此平息人心的浮躁浅薄,心中早已留意寻访,日夜期盼。那些隐居不仕、淡泊名利,远离世俗、避世隐居,摒弃荣华富贵,拒绝出仕聘请,志向恬淡如江海,品行高尚超尘俗的人,各地要精心搜求寻访,及时上报他们的名字。将对他们加以礼聘、表彰其品德,使其荣耀乡里,大力彰显这种礼义。各部门官员要举荐自己所了解的人才,按时授予爵位。”乙丑日,任命新任命的平西将军、豫州刺史刘勔为中领军。

冬十月丁卯初一,发生日食。十一月丁未日,北魏派遣使者进献特产。闰月戊子日,骠骑大将军、荆州刺史晋平王刘休祐以原封号担任南徐州刺史,征南将军、湘州刺史巴陵王刘休若为征西将军、荆州刺史,辅师将军孟阳为兖州刺史,义阳太守吕安国为司州刺史。

十二月戊戌日,司徒建安王刘休仁被解除扬州刺史之职。己未日,任命征北大将军、南徐州刺史桂阳王刘休范为中书监、中军将军、扬州刺史,吴兴太守建平王刘景素为湘州刺史,辅师将军建安王世子刘伯融为广州刺史。庚申日,从荆、益州分出五郡设置三巴校尉。

泰始六年正月乙亥日,开始制定新制度,每隔两年祭祀一次南郊,每隔一年祭祀一次明堂。

二月壬寅日,司徒建安王刘休仁被任命为太尉,仍兼任司徒。癸丑日,皇太子纳妃。甲寅日,大赦天下,但通过不正当手段混入军队的人不在赦免范围内。并根据不同情况进行赏赐。

三月乙亥日,中护军刘袭去世。丁丑日,任命太子詹事张永为护军将军。

夏四月癸亥日,立第六皇子刘燮为晋熙王。

五月丁丑日,任命前军将军陈胤宗为徐州刺史。丁亥日,任命冠军将军吐谷浑拾虔为平西将军。戊子日,任命奉朝请孔玉为宁州刺史。

六月己亥日,让第五皇子刘智井过继给东平冲王刘休倩为子嗣。庚子日,任命侍中刘韫为抚军将军、雍州刺史,前将军、郢州刺史沈攸之进号为镇军将军,扬州刺史桂阳王刘休范为征南大将军、江州刺史。癸卯日,任命镇南将军、江州刺史王景文为尚书左仆射、扬州刺史,尚书仆射袁粲为尚书右仆射。己未日,将临贺郡改为临庆郡,追改东平王刘休倩为临庆冲王。

七月丙戌日,第五皇子刘智井去世。

九月乙丑日,中领军刘勔加授平北将军。戊寅日,设立总明观,征召学士充实其中,并设置东观祭酒一职。癸未日,让第八皇子刘智涣过继给临庆冲王刘休倩为子嗣。

冬十月辛卯日,立第九皇子刘赞为武陵王。乙巳日,任命前右军马诜为北雍州刺史。己酉日,皇帝前往东堂审理诉讼案件。

十一月己巳日,高丽国派遣使者进献特产。

十二月癸巳日,由于边境战乱未停,规定父母沦陷在异域的人,都可正常婚嫁和出仕。戊戌日,将始兴郡改为宋安郡。丙辰日,护军将军张永升迁新职。

泰始七年正月甲戌日,设置散骑奏举郎。

二月癸巳日,征南将军、荆州刺史巴陵王刘休若进号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戊戌日,设置百梁、忄龙苏、永宁、安昌、富昌、南流郡,又从广州、交州分出三郡,共九郡,设立越州。己亥日,任命前将军刘康为平东将军。妖寇宋逸攻打合肥,杀死汝阴太守王穆之,郡县出兵将其讨平。甲寅日,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徐州刺史晋平王刘休祐去世。戊午日,任命征西大将军、荆州刺史巴陵王刘休若为征北大将军、南徐州刺史,湘州刺史建平王刘景素为荆州刺史。

三月辛酉日,北魏派遣使者进献特产。壬戌日,芮芮国派遣使者进献物品。

夏四月辛丑日,将天下死刑犯的刑罚减轻一等,凡是因敕令被囚禁的都予以释放。甲辰日,在南兖州设置新平郡。癸丑日,金紫光禄大夫张永兼任护军。

五月戊午日,司徒建安王刘休仁获罪,自杀。辛酉日,任命宁朔长史孙超之为广州刺史,尚书右仆射、扬州刺史王景文以刺史身份兼任中书监。庚午日,任命尚书右仆射袁粲为尚书令,新任命的吏部尚书褚渊为尚书左仆射。辛未日,监吴郡王僧虔代理湘州刺史。丙戌日,追免晋平王刘休祐为庶人。

六月丁酉日,任命征南大将军、江州刺史桂阳王刘休范为骠骑大将军、南徐州刺史,征北大将军巴陵王刘休若为车骑大将军、江州刺史。甲辰日,芮芮国派遣使者进献特产。

秋七月丁巳日,撤销散骑奏举郎。乙丑日,新任命的车骑大将军、江州刺史巴陵王刘休若去世。桂阳王刘休范以新任命的骠骑大将军身份,仍回任江州刺史。庚午日,任命第三皇子刘准为抚军将军。辛未日,任命太子詹事刘秉为南徐州刺史。戊寅日,任命宁朔将军沈怀明为南兖州刺史。乙酉日,在冀州设置西海郡。

八月戊子日,第八皇子刘跻过继给江夏文献王刘义恭为子嗣。庚寅日,因为皇帝疾病痊愈,大赦天下。冀州刺史刘崇智加授青州刺史。戊戌日,立第三皇子刘准为安成王。

九月辛未日,任命越骑校尉周宁民为徐州刺史。

冬十一月戊午日,百济国派遣使者进献特产。

十二月丁酉日,从豫州、南兖州分出地区设立南豫州,任命历阳太守王玄载为南豫州刺史。

泰豫元年正月初一甲寅,皇帝刘彧生病,没有举行朝会。因为疾病尚未痊愈,所以改元。赏赐给孤寡老人、贫困患病的人数量不等的粮食和布帛。戊午日,皇太子在东宫会见各国使节,并接受他们进献的贡物和计簿。

二月辛丑日,任命给事黄门侍郎王瞻为司州刺史。

三月癸丑初一,林邑国派遣使者进献特产。己未日,中书监、扬州刺史王景文去世。

夏四月辛卯日,任命抚军司马蔡那为益州刺史。癸巳日,任命右卫将军张兴世为雍州刺史。己亥日,皇帝病情加重。骠骑大将军、江州刺史桂阳王刘休范进位司空,尚书右仆射褚渊为护军将军,中领军刘勔加授尚书右仆射,镇东将军蔡兴宗为征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刺史,镇军将军、郢州刺史沈攸之进号为安西将军。皇帝下诏说:“我自从君临天下,统治百姓,一直遭遇战乱,虽然常常想着弘扬教化,但恩惠未能广泛施及远方,国家和军队疲惫不堪,刑罚和诉讼也未停息。如今我病情危急,深感哀痛和叹息,可减轻徭役,优待赋税,去除繁杂,趋向简约。对于应该改革的事宜,要详细考虑,力求简约得当。务必把爱护百姓放在首位,以此宣扬我的遗愿。”袁粲、褚渊、刘勔、蔡兴宗、沈攸之一同接受临终遗命。当天,皇帝在景福殿驾崩,享年三十四岁。五月戊寅日,葬于临沂县莫府山的高宁陵。

刘彧年少时温和善良,风度姿态端庄优雅。早年失去生母,在太后宫内被抚养长大。大明年间,各位弟弟大多被孝武帝猜忌,只有刘彧受到亲近,他常常侍奉路太后,照顾太后的医药。他喜欢读书,爱好文章义理,在做藩王的时候,撰写了《江左以来文章志》,又续写了卫瓘所注的《论语》二卷,流传于世。等到他登上皇位,四方发生反叛,他以宽厚仁爱之心对待众人。各位军中有父兄子弟一同反叛的将领,他都授予他们禁兵,并且一如既往地信任任用,所以众人都愿意为他效力,无不竭尽全力。平定天下后,反叛的党羽大多被保全性命;其中有才能的人,也都被授予官职任用,就像对待旧臣一样。有才华学问的士人,大多被引进,参与文籍方面的事务,在皇帝身边应对。他在华林园含芳堂讲解《周易》,还常常亲自去听讲。

到了晚年,刘彧迷信鬼神,有很多忌讳,言语文字中,凡是有涉及祸败、凶丧以及类似意思需要回避的言辞,有数百上千种,一旦有人触犯必定加以治罪杀戮。把“騧”字改为马边瓜,也是因为“騧”字看起来像“祸”字的缘故。他把南苑借给张永,说“暂且借给你三百年,期限到了再启奏”。类似这样的事情很多。宣阳门,民间称为白门,刘彧认为白门这个名字不吉利,非常忌讳。尚书右丞江谧曾经不小心犯了忌讳,刘彧脸色大变说:“让你家也变白门!”江谧磕头谢罪,过了很久刘彧才消气。太后的尸体放在漆床上先抬出东宫,刘彧曾经到东宫,看到后非常生气,免去了中庶子的官职,相关部门因此获罪的有几十人。朝廷内外常常担心触犯忌讳,人人自危。宫内的禁忌尤其多,移动床铺、修整墙壁,都要先祭祀土神,让文人撰写祝词,就像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一样。

泰始、泰豫年间,刘彧变得更加残忍暴虐、喜好杀戮,身边的人一旦违背他的旨意,往往会遭受砍杀、肢解。当时朝廷在淮、泗地区进行军事谋划,战争不断,国家长期荒废破败,府库空虚。朝廷内外的百官,都只能两天领一天的俸禄;然而刘彧却奢侈浪费过度,追求雕琢华丽。每次制造物品,必定要做正御规格的三十套,次一等规格的和再次一等规格的也各三十套,需要一件物品就制造九十件,天下因此骚动不安,百姓难以承受这样的负担。他的其他事迹,在其他篇章中有记载。他亲近奸邪小人,残害皇室宗亲,刘宋王朝的基业,从此走向衰败。

史臣评论说:圣人制定法律和制度,之所以一定要称引先王,大概是因为先王遗留下来的训诫和风气,足以传给后世。太祖(刘义隆)朝南而坐,主持朝政,确实有做君主的美德,治理国家的道理虽然宏大,但使家族兴盛的方法却不足。彭城王刘义康不能借鉴古代经验,本来就没有卓越的才能,只看到兄弟之间的情义,却不懂得君臣之间的礼仪,希望用这种家族情谊来施行于国家的治理,君主已经猜忌他却仍然冒犯,恩情已经淡薄却还没有醒悟,以至于因为一些小小的冒犯举动,最终酿成了杀害亲人的大祸。他开启了争端,种下了嫌隙,遗留给后人。虽然天伦之情深重,在道义上与普通亲戚不同,但对于中等才能以下的人来说,感情会因为恩情的变化而改变。至于那些同穿一件衣服出门,分吃同样的食物,与那些分别住在不同宫殿、不同门户,关系疏远、事务隔绝的人相比,感情应该是有所不同的。太宗(刘彧)趁着这种已经产生嫌隙的情况,依据已经实行的典章制度,残害皇室宗亲,这种想法不用多加考虑就产生了。不久之后,国家的根本没有了庇护,幼主孤立无援,皇位因为势力弱小而被转移,国家的命运随着众人的拥护而改变。这大概就像踩到秋霜知道寒冬将至,坚冰自然会到来一样,事情的发生是由来已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