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不讲武德

袁术来到淮南,必然发生巨变。

这是如刘邈、周瑜等人早早知道的事情,既然如此,何必这般惊讶呢?

“唉?”

周瑜歪头。

“唉?”

陆康也歪头。

“唉?”

刘邈和他们大眼瞪小眼,好奇他们究竟是在惊奇个什么劲!

周瑜语气有些结巴:“可,可我等实在是没有料到,袁术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简单粗暴,直接刺杀!

要不是因为袁遗是他的同宗,周昂恰好领兵在外,周瑜都怀疑袁术会将这些和他作对的人全部杀死!

这样简单粗暴的手段,让习惯了脑补高端交锋的众人显然都还没有缓过劲来……

唯有刘邈摇头。

再过几年,袁术猖獗到连陈王刘宠都敢刺杀,何况区区一个陈温呢?

同时刘邈对袁术也有些羡慕。

身居高位,资源充足就是爽啊!

难怪袁术做事看起来不怎么动脑子,可要是寻常人身为汝南袁氏的嫡系,看谁不顺眼就能直接干掉谁,那还动什么脑子啊?

刘邈摆手:“将门带上!赶紧去干活!”

不知为何,见刘邈这般,周瑜和陆儁都是安定下来,没有初闻陈温之死时的慌乱。

正如刘邈所言,袁术的到来必然会引来淮南的动荡!

而且就算陈温不死,凭借他手下的那几个歪瓜裂枣,难道真的能抵御得住袁术的数万精锐吗?

与其担心,倒不如该吃吃,该睡睡,忙活自己的事先!

陆康甩了两下臂膀,活动着自己因为颠簸而有些生疼发麻的身子,也不再关心北方发生的事情,转而询问刘邈:“仲山也不回舒县去,留在这荒郊野岭的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

“能看出来!我是问你为何这么做?”

陆康来时就已看见,几百名农夫正喊着夯土号子搬动原木,还有妇人们都在河边制着黏稠的糯米灰浆,由少年推着板车前往濡须口处,将其交给石匠,用以黏住那些犬牙交错的石块。

“你闲着没事干,要这么多人在这里修建坞堡做什么?”

刘邈翻了个白眼,全然没有对待金主的尊敬。

还是周瑜在旁边解释:“陆忠义难道没有看出此地的不凡?”

“自然能看出来!老夫担任各地长官的时候,也不是全然不通军事。”

陆康朝外看去,七宝山的山尖在远处若隐若现。

“此地为濡须山和七宝山之间的水口,若是在两山中间临河各修关隘,形成东西二关,就能两山对峙,形成险要,扼守巢湖出口,断绝北方战船进入长江的可能。”

两面各是山岳,中间淌过濡须水,背后还有长江作为依仗……

这种关隘,已经称的上易守难攻!

只是陆康疑惑的是——

“为何要在这里修筑关隘?”

周瑜此时长叹一口气。

“陆忠义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袁术军势强盛,入主淮南已经是不可逆转的大势!”

“倘若继续留在淮南,迟早被袁术攻破,遭其掳掠!”

周瑜雄姿英发,单臂虚指南方:“想要抵御袁术,唯有前往江东,借助长江天险!”

“将来只要背靠江东,北面再有这濡须口以作门户,那便是过来千军万马又有何惧?”

周瑜全然误解了陆康的意思,竟然还真的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濡须口的作用。

而陆康却第一时间抓住关键,直接略过周瑜,一把抓住刘邈,双手好似鹰爪一样死死扣住刘邈:“仲山,你要逃到江东吗?”

刘邈摇着手指,并按在陆康唇上:“陆忠义说的不要那么难听,我这分明叫做战略转移!”

陆康怒视刘邈:“仲山!我之前与你说过!”

“何谓太守?为国守土者为太守!”

“如今见到袁术兵锋凌厉,你竟然就要弃土而逃吗?你若逃了,淮南怎么办?淮南的百姓怎么办?”

周瑜见状,正要解释,可却被刘邈制止。

一向从来不与陆康正面冲突的刘邈此时却挺起腰杆,明显是要与陆康将话说清楚。

“陆忠义,那还请你告诉我,我刘邈现在应该该怎么做呢?”

“正面抵抗,那陈温就是榜样!保不准连袁术的面都见不到,就先被其门客斩杀,这难道就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陆康愤恨:“汉贼越是猖獗,忠臣就越要反击!”

“你这不是反击!是找死!”

刘邈同样瞪了回去!

“如今已经有不少北方百姓都逃到淮南度日,难道陆忠义就没有从他们口中听说,袁术是如何对待百姓的吗?”

“陆忠义可以嘴上喊着大义慷慨赴死,可陆忠义有想过自己死后,淮南的百姓会怎样吗?”

“陆忠义口口声声说我不顾淮南百姓的生死,可陆忠义难道真的有关心这些百姓往后数年、十数年后的日子应当怎么过吗?”

“你说!你说啊!”

陆康气急,又辩不过刘邈,直接就给了刘邈一拳!

刘邈也没有发挥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照着陆康的眼眶也是打了上去!

二人你一拳,我一脚,嘴里还都是骂骂咧咧,很快惊动其他人。

蒋钦、周泰跑过来,见到刘邈与他人厮打在一起,扶刀正欲上前,却被正看的津津有味的周瑜拦住:“没事,他们打着玩呢。”

“???”

陆康虽然只比刘邈大个四十来岁,但年轻时毕竟弓马娴熟,体力还算充沛,一时竟然和刘邈打了个有来有回!

直到一刻钟后,两人才各顶个熊猫眼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算是终止了战斗。

“呼~呼~呼~”

刘邈喘着粗气,才骂骂咧咧的说道:“我不像你!我自己不想送死!也不想让百姓送死!所以才让人在这里筑造坞堡、制造能够渡江的船只,好载他们渡河!”

“现在,我需要时间,尽可能将淮南的百姓都运到江东去!懂了吗?”

陆康同样喘着粗气:“那你怎么不早这么做?”

“废话!淮南百姓一个个小日子都过得不错!尤其是你陆忠义的治下,勉强都算是达到了小康标准,哪里是我刘邈一句话就愿意跟着我渡江的?你以为我是刘备啊!!”

“刘备是谁?”

“这不重要!”

陆康翻起身来,均匀着气息:“那你他娘的为何不早说?”

“现在说迟吗?”

刘邈也坐起来,朝陆康招手:“陆忠义,过来!”

“什么事?”

陆康虽然不解,却还是往刘邈那移了移。

可就在这时,刘邈突然一个偷袭!一记扫堂腿将陆康扫倒在地!

“记住!这场架,是我赢了!以后可都要听我的!”

陆康倒在地上,眼中充斥着不敢相信。

他完全没想到刘邈竟然这么不讲武德,竟然偷袭自己这个六十九岁的老人家……

不过兴许是因为身体上大小都是淤青,脑袋里反倒清明。

陆康细细思索刘邈的话,愈发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地是死的,人是活的。

大汉的百姓在,大汉才会一直在。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陆康再度想起刘邈说过的这话。

一开始他听时嗤之以鼻,现在想来竟然还真有几分道理?

陆康摔倒在地上,索性不再起来。

算了,回家吧,回吴郡去吧……

正如刘邈所言,以后有什么事情,全听他的就是。

毕竟,现在的刘邈,已经不是那个客居在自己家中的使君,而是马上要成为整个淮南百姓的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