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晚安，老爸

雨幕里，红伞下。

洛川与秦琴互相对视。

混杂着雨水的风，吹过洛川的脸颊，让他更加清醒了几分。

刚刚，洛川已经给老洛打过电话了。

老洛相安无事。

没错。

刚刚的那一切，都是假的。

仿佛做梦一般，无非是自己大脑自行运作的产物。

“刚刚那是？”

逐渐冷静下来的洛川，长舒了一口气，问道。

“卮言·幻梦。”

“司里的要求和任务，无论新人是否加入司里，都要让他知道这个世界的本质后，再做决定。”

“方式不是很友好，但这是规定，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我给你道歉。”

“不用担心了，一切都是幻境。”

秦琴收回与洛川对视的目光，一边略带歉意的解释，一边对洛川低了低头，以示歉意。

随后，她抿了抿嘴，又道：

“不过，这也是切切实实，每天都在发生的现实。”

“不然，这世界上每天这么多意外，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从何而来？”

“只是，因为我们这种人，生来就会有许多先入为主的思维惯性，因此可能有人会思考，有没有其他人跟我一样，可以去到另一个世界？”

“但是，几乎没有人思考过，我们可以去那边，那么，那边的东西能不能出来？”

洛川盯着眼前的女人，似有所思。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把这个世界真实的情况告诉你。”

秦琴道。

真实的情况。

洛川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发生这种事情的几率是多少？”

“嗯，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就拿昌城来说，一年可能能发生个一两次吧。省会城市的话，可能会更多些。”

秦琴目光温和，丝毫没有了之前的那种锐利，那种咄咄逼人。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如同邻家姐姐，温和如风。

“看得出来，你很孝顺，这也是你拒绝我们的原因。”

“原本还以为，咱们可以一起共事的，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奢望了。”

“不过没有关系，对于这种事，你也不需要太过于担心。咱们不管怎么说，也是十三年的朋友了。特权，我还是有点的。”

秦琴顿了顿，循序善诱：

“虽然是司里的特有福利，对于司内人的家属特殊关照，每天派人暗中保护。”

“但看在咱们这么多年友情的份上，就算你不加入司里，我也会帮你申请这个福利的。”

“算是给咱们的友谊，画上一个句号吧。以后，你父亲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了。”

“明天呢，我大概就会离开昌城一中了。你是个一旦下定了决心，就绝对不会更改的人，我想，以后你也不会想要联系我改变主意的。”

“那么，我也就不多此一举的留下联系方式了。谢谢你你的晚饭，很好吃。咱们永别喽，我的三竖同学。”

秦琴转过身。

刚刚脸上努力维系的表情，彻底垮了。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心中则是默默地倒数着！

“十！”

“九！”

“八！”

上一局，自己输得彻底。

这一局，自己一定要拿下！

“七！”

“六！”

……

“五！四！三！二！一！不出意外的话，你在心里倒计时吧。”

身后，很是平静的话语，打断了秦琴的倒数。

嗯？

秦琴惊愕的回过头来，不知何时，洛川已然恢复了平静。

他静静地站在雨里，整个人都于黑夜融为了一体。

声音清冷的，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这家伙，她是会读心术吧。

看来，这一局，自己又败了。

自己的一切想法，都被他完完整整的看穿了。

就目前这家伙的表现。

如果这家伙真的加入了司里，司里那些小瞧这家伙，等着看他笑话的人，只怕以后会吃大亏啊。

“先是利用幻境，让我心里有危机感。随后，再来打感情牌。”

“利用这等所谓的永别，给我灌输一种我此次拒绝，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加入的错觉。”

“企图用这种方式，打一巴掌来一颗甜枣，最终用感情牌做诱导，让我加入。”

洛川淡淡的说着。

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像极了剑刃，剑剑直入人心，听得秦琴只觉得心中发毛。

是啊，这正是自己设计好的。

可谁曾想，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被这家伙看穿了！

“说真的，你们的手段，我不是很喜欢。但不得不说，你们的目的达到了。”

洛川摊了摊手。

“我相信，看在咱们友谊的份上，你能说到做到，会真的帮我安排人，日夜保护着老洛。”

“可是呢？我是个绝不会把重要的东西，掌握在其他人手中的人啊。”

“老洛就是个开车连辅助驾驶都不相信，自动泊车都不敢用的人，我可是他儿子啊。”

“这世界上，还有谁，是比自己更值得信任的呢？”

“这一次，我承认，我输了。你们赢了，你们成功改变了我的想法。”

秦琴听着眼前少年的话，心中猛地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因为，自己的行为不够光明磊落。

尽管有司里的任务这个理由，可以当做借口。

这也的确是真的，加入司里的每个人，都曾经历过洛川今天经历的事情，并非自己刻意而为。

可要说自己赢了？

自己真的赢了么？

才没有。

对方明明看穿了一切。

这一局，明明依旧是自己输得体无完肤。

与其说，是自己想方设法让对方加入了司里。

不如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看清了一切之后，做出的选择。

哪怕，这个选择他不是很喜欢。

但为了想要守护之人，他义无反顾。

不知为何，恍惚间，她的心中对于眼前的家伙，竟然生出了些许佩服之意。

洛川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刚刚拿到这家伙的资料，无非就是“吊车尾”、“司内权重最低”、“十八年一直在观境”等等……

可是现在，她看见的，分明是一个有情有义，不拘小节的真男人。

洛川，这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家伙啊。

竟然能让自己连输两次。

这样的人，可不多啊。

秦琴永远会记得这一天。

这一天。

那个看似顽固，看似佛系，看似清醒，看似躺平，看似惜命的年轻人。

眼神坚定的如同这亘古不变的世间法则！

就在一小时前，他还很是坚定的拒绝过自己。

可这一次！

他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道：

“我决定了，加入你们。”

这一刻，在秦琴的视野里，洛川的身影猛地高大了不少，散发着一种独属于男人的魅力。

“啊！噗……”

毫无征兆的，秦琴突然笑了。

她是被自己逗笑了，被自己的蠢，被这突如其来的柳暗花明。

“那，你可不能反悔了啊，哎呀，今天真该就带着合同出门的，好怕你明天早上就反悔了。”

“姐不管哈，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是我们明司四组的人了，明天跟你签合同。”

“你放心，虽然我们是想让你加入司里，且司里的邀请手段，看起来还让人很是厌恶，甚至有点威逼利诱的成分。”

“但司里真的不是什么狼谭虎穴，什么高薪的诈骗窝点啦……也不会有什么噶腰子啊啥的，真的很正规的！”

“甚至，司内的待遇要比任何职业的福利都要好，而且你还能正常的上大学。平时呢，跟正常人也没区别。”

“总之不多说了，今晚，我先带你重新认识一下，这个真实的世界！”

一边说着，秦琴把脚下的高跟鞋狠狠一脱，扔在了地上。

这几天，为了造势，可把自己累惨了。

洛川今天回家晚了半小时。

他在中昌路上游荡徘徊了一趟又一趟，直到心情彻底平复。

在平静下来之后，他又回忆起了刚刚的幻境。

究竟是什么能力，竟然能让自己如此身临其境的感受一场，如此真实的幻境！

看来，秦琴那伙人真的不简单。

这世上怕是也有！

超凡！

秦琴怎么说的来的。

卮言……

老洛啊，我私自做决定了哈。

为了咱们爷俩的安全，我就算不想，也必须拿起刀自保啊。

洛川回家的路上，夜空不知不觉间深沉了几分。

天空之中，还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翰林苑小区。

洛川回到单元楼，浑身已经湿透了。

在单元楼下，他习惯的朝着五楼的某个房间望了一眼。

那个地方，是老洛的卧室。

此时，昏暗的卧室内，闪着暗弱的手机屏幕反光。

看来，老洛还没睡。

洛川下意识的，把脚步放轻了一点。

轻轻上楼，轻轻关门。

然而。

洛川不知道的是。

当洛川进屋之后，这道微光，就此彻底消逝在黑夜之中，沉于寂灭。

“晚安川子。”

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关上了不知道在讲些什么乱七八糟东西的嘈杂视频，轻声呢喃，似梦中呓语。

“晚安，老爸。”

洛川静静的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窗外，不知何时雨停了。

繁星点点。

夜空放晴。

今夜过后。

注定是，崭新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