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就没有锁门。”
没有锁门？
啊？
听到这话，姜队长忍不住打断道：
“那三名目击证人的证言都说，现场的门被反锁了，就算用力推也纹丝不动，最后是几个人合力才将门撞开。如果光是靠胶带从内部贴住，根本不可能实现这样的效果吧？”
如果仅仅依靠胶带密封，那么在推门的时候肯定会造成胶带的拉伸形变，不可能出现“房门纹丝不动”的现象。
“如果有一百多斤的力量从门的另一边将门抵住呢？那样的话，就算门没有锁，也无法轻易推开了吧？”
李炼的话语让姜队长感觉不可思议。
“你的意思是，当时门的内侧有人？”
“不，没有人，但是有一股力量将门顶住了。”
没有人，却有一股力量？
还能有鬼不成？
“门推不开，是因为气压的力量。”
“空气只要受热就会膨胀，这种事只要学过中学物理的都知道吧？那么，如果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呢？膨胀的空气无处可去，气压就会上升，就像是压力锅一样。”
“巧的是，在房门被胶带密封，并且窗户的气密性很好的情况下，整个房间就会变成一个压力锅。”
“房间内部的气压高，外部的气压低，于是就在门扉两侧形成了气压差，按照理想气体状态方程PV=nRT估算，门两侧的理论气压差达到了3400Pa，但是考虑到为了维持炭盆的燃烧，房间并非完全密闭，假设三个炭盆每小时燃烧炭0.3kg，那么总空气流量需求约为0.000817m³/s，考虑到流量平衡方程，房间总泄漏面积约为0.0432㎡，所以实际压力差约为490帕斯卡。门的长宽为200*80cm，那么门两侧的气压差就会形成约80kg的力量。”
“施加在门上的压力约为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自然是无法轻易推开的，但是你们几个人一起撞门，瞬时的冲击力就会大于这个数值，只要开了一条小缝，热气就会泄漏出来，门两侧的气压就会恢复平衡，门自然就开了。”
刘秘书咬牙切齿说道：
“胡说八道！我们撞门的时候，明明听到了门框片断裂落地的声音！这你又怎么解释！？”
姜队长也说道：
“根据三名目击证人的口供，他们确实都听到了金属片落地的脆响。”
“这很简单。”
李炼平静说道：
“因为那个门框片本就是断裂的，只不过是用胶带粘在原本的位置罢了，正因为门框片断了，你才能在房门反锁，锁舌已经弹出的状态下，将门紧闭。因为锁舌根本没有接触到门框片，而是从裂缝中穿过。”
“虽然门框片断裂了，但是从外侧是完全看不出来的，只能看到弹出的锁舌插入了门框。当门被撞开的瞬间，门框片就会被胶带拉扯，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就像是被撞断了一样，这就是你所用的诡计。”
刘秘书哑口无言，浑身都在发抖。
“你整个作案的过程就是——提前数个月的时间将妻子留下的所有学习笔记、日记之类的东西全都抄写了一遍，9月12日晚，你6点多钟让妻子服下安眠药使其昏睡，然后花费2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布置密室，8点25分点燃了炭盆并出门，与三名同学去吃宵夜，10点左右防盗栏上的冰棍融化，窗户被关闭，室内形成密闭空间，一氧化碳开始积蓄，12点多你和同学回家，破门而入，发现妻子已经死去。”
“在完成这一切后，想必你很陶醉于自己的成功吧？”
“可惜，在我看来，你的犯罪手法非常低劣，只不过是为了使用诡计而使用诡计，把杀人这种小事变得非常复杂，最终错漏百出。”
“真正的完美犯罪，根本不需要多么复杂的诡计，如果是我的话……”
“咳！”
姜队长打断了表情逐渐变得不太对劲的李炼。
他转头朝着汗如雨下的刘秘书说道：
“你最好自己把事情交代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姜队长的气质发生了180度的变化。
刚开始那种混迹体制内多年后养成的圆滑，此刻消失无踪，转而变成了寒风般的冷冽，让人望而生畏。
这是从警三十年养成的威严，足以让普通嫌疑犯吓得腿软。
但是，刘秘书也不是普通人，他还想负隅顽抗一下。
“你有什么证据！你刚才说的只不过是推理罢了，只不过是你编出来的！”
李炼咧嘴说道：
“哎呀，你就不能像是动画片里演的一样，被戳穿手法后就乖乖的跪地忏悔吗？非得我继续浪费口舌？”
“你以为咱们大炎国的刑警会像日本那样无能吗？当你成为嫌疑人的那一刻，你罪行的败露就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罢了，只要对你进行大数据研判，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70%的谋杀案，凶手都是配偶，你妻子死了，不管你做出再怎么高明的伪装，都会被怀疑。所以，从一开始，你的犯罪就绝无‘完美’可言。我的推理只不过是帮助警方节省了时间和精力罢了，就算没有我，警方破案也并无难度。您说对吧，姜队长？”
姜队长老脸一红，并未言语。
李炼接着说道：
“你如果非要证据，那我现在就能给你证据。”
他取出一个笔记本，摊开指着其中一行说道：
“你妻子前几年在家复习考研，并且成功上岸。这是她的高数学习笔记，这一行原本写着‘Z=6’，Z中间的斜边上有一道杠，这是为了手写时区分形状相近的‘Z’和‘2’才添加的，是一种约定俗成的写法，Z的头上有一个点，表示对Z进行求导，结果你却抄写成了‘主=6’，这证明你连最基本的数学符号含义都看不懂，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刘秘书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也没想到，照着抄也能犯下这种不可饶恕的错误。
这可比给领导的讲话稿里出现错别字严重得多了……
他想要继续抵赖，想要继续狡辩，但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不，不，不！不该是这样的，不对！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凶手！我是市办的头号秘书，对！我还有会议要准备，你们别耽误我工作！”
他这样说着，突然夺门而出，跑了出去。
“站住！”
姜队长毕竟年纪大了，反应慢了半拍，急急忙忙的追出去，却只看到奔跑中的刘秘书突然脚底打滑，猛然倒了下去。
只听“咚”的一声，这个倒霉蛋的后脑勺重重撞在地上，就那么晕死过去。
一块香蕉皮，被他踩得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