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魔菖蒲的新芽在陈青禾指尖炸开时,灵泉的水正泛着妖异的靛蓝色。他望着叶片上流转的金纹——那是用自己血契修复的神农符文,此刻正像活物般吞噬着空气中的魔气,却在叶脉深处,藏着与噬灵妖藤相同的螺旋纹路。
“七块符骨在泉底拼成了你的生辰八字。”守泉人残魂的声音在他识海里响起,陈青禾低头看见自己的倒影,眉心的青铜灯印记不知何时变成了七瓣菖蒲花,每一瓣都映着宗门禁地的方位。当他将修复的玉牌浸入泉眼,水面突然浮现出十九座灵田的轮廓,每座灵田中央都矗立着正在苏醒的石像——那些与他长相相同的傀儡,心口的玉牌正在吸收净魔菖蒲的灵气。
子夜时分,噬灵妖藤的攻势来得毫无征兆。陈青禾听见药园传来竹篱爆裂的声响,冲出门便看见漫天藤影中,弟子们的身体正被妖藤同化,他们的皮肤下透出与玉牌相同的符文,指尖长出的不是藤刺,而是净魔菖蒲的剑叶。
“他们被符骨反噬了!”陈青禾握紧青铜犁头,犁尖却在触碰到藤影时被震飞——这些妖藤的根系,分明缠绕着守泉人的残魂,每道藤纹都在重复他修复符文时默念的《五谷封印诀》。更骇人的是,藤影顶端竟托着初代长老的虚影,他的手掌正按在宗门禁地的方向,那里传来的震动,像极了石像群破土的轰鸣。
“本座用你的血激活了符骨剑阵,现在这些娃娃都是本座的剑鞘。”初代虚影的手指划过弟子们的眉心,他们的瞳孔瞬间被菖蒲金纹填满,“还记得你在灵脉之心看见的石像吗?它们马上就要吸干灵泉,让整个玄天宗的灵田,都变成本座的菖蒲剑域。”
陈青禾的后背撞上灵泉石壁,突然摸到了泉眼处凸起的稻纹——那是母亲临终前塞进他衣领的谷种在发光。他福至心灵,将谷种按在泉眼,十九座灵田的方位突然亮起,每处光点都对应着一名被妖藤控制的弟子,他们心口的玉牌,正与他颈间的玉牌形成共鸣。
“以血为种,以魂为剑!”陈青禾的喝声响彻药园,七块符骨从泉底飞出,在他头顶拼出神农氏的耕道图腾。他看见被控制的弟子们眼中闪过挣扎,他们的灵识正顺着玉牌连线涌入他的识海,那些关于家乡、关于灵田的记忆,竟在他掌心凝聚成实质的稻穗光剑。
最震撼的瞬间,宗门禁地方向传来石破天惊的巨响。陈青禾“看”见十九座石像破土而出,它们的手掌按在灵泉四周,竟开始抽取灵脉的核心。而初代虚影的身体,正与石像群同步变大,他的脚下,是被吸干灵气的净魔菖蒲田,叶片蜷缩成剑鞘形状,等待着石像手中的屠刀。
“原来你要的不是毁灭,是重生。”陈青禾盯着石像心口的玉牌,突然想起《灵植录》残页的最后一句,“‘神农氏斩蚩尤于涿鹿,以血化菖蒲,以骨为剑鞘’——你想借我的手,让石像群成为新的神农剑鞘!”
千钧一发之际,陈青禾将七块符骨插入自己眉心。青铜灯的光芒与石像群的玉牌共鸣,竟在虚空中显化出神农氏战蚩尤的幻象,每柄菖蒲剑的剑鞘上,都刻着他教过的弟子们的面容。他咬破舌尖,在每块符骨上写下他们的名字,石像群的手掌突然颤抖,那些被抽取的灵脉之力,正顺着名字回流到弟子们体内。
“青禾师兄!”第一个恢复意识的弟子抱住他的腰,陈青禾看见他后颈的菖蒲纹正在褪成稻纹,而远处的石像群,正像被抽去筋骨般缓缓倾倒,每座石像崩塌时,都析出一粒泛着金光的种子——那是被净化的魔种,表面刻着“陈”姓的古老写法。
战斗在黎明前的最后一刻结束。初代虚影发出不甘的尖啸,他的身体最终化作十九道藤影,缠绕在新生的净魔菖蒲上,却让这些植物的叶片边缘,长出了能斩断魔藤的金穗。陈青禾捡起石像心口的玉牌,发现上面的符文已变成弟子们的命星,而泉底的守泉人指骨,不知何时化作了七株双生菖蒲,一株泛着金光,一株透着藤紫。
“原来真正的符骨,是愿意为土地流血的魂。”陈青禾摸着弟子们后颈的稻纹胎记,突然听见宗门禁地传来钟鸣,九窍玉匣的方向,正升起他从未见过的五彩霞光——那是五谷真种与净化魔种共生的征兆。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药园,陈青禾看见被妖藤同化的弟子们正在互相包扎伤口,他们手中的净魔菖蒲剑叶,竟能自动愈合伤口。更让他心惊的是,这些剑叶的脉络里,清晰地映出了宗门禁地的地图,在地图的最深处,沉睡着与他长相相同的婴儿石像,心口嵌着的,正是他颈间玉牌的完整形态。
他知道,这场胜利只是开始。石像群的崩塌暴露了宗门禁地的入口,而九窍玉匣里,还有八颗真种等待觉醒。陈青禾望向灵泉,水面倒映着他与弟子们重叠的身影,每个人的眉心都闪烁着微弱的稻光——那是神农血脉最朴实的模样,不是英雄的烙印,而是耕道者与土地共生的证明。
暮色中,陈青禾将双生菖蒲栽入灵泉畔。金紫交织的叶片在风中轻颤,像在诉说一个古老的真理:当剑鞘学会扎根,当利刃懂得抽穗,再可怕的劫数,也终将成为土地的养料。而他的故事,正如新长出的菖蒲嫩芽,在被鲜血浸透的灵田里,正抽出比过去更坚韧的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