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三十一年芒种,颐和园昆明湖的荷花才露尖角,八大胡同却闷得似蒸笼。云吉班的冰窖里冻着去年腊月的毒蟾酥,玉簪正按《本草乘雅》古法,将砒霜混入艾草绒,搓成驱邪香。明月倚在广德楼后台,指尖摩挲着改装后的勃朗宁手枪——枪柄嵌着同仁堂的“安宫牛黄丸”金箔壳,说是能镇煞气。
一、药香饵
前门大街“都一处”烧麦馆,跑堂的托着蒸笼穿梭如蝶。玉簪扮作姑苏绣娘,纤指捏着三鲜烧麦,虾仁馅里裹着斑蝥粉。“客官趁热。”她将蒸笼推向日本通译官,笼底暗格渗出附子汁,遇醋腾起青烟。通译官鼻翼翕动,忽觉神庭穴刺痛——明月在对面茶楼扣动扳机,子弹击碎蒜臼,溅起的独头蒜汁混入其眼中。
“好个‘芒种三候’!”通译官暴起拔刀,刀刃却劈中《麻姑献寿图》绣屏。玉簪旋身甩出缠臂纱,纱上浸的曼陀罗汁糊住其口鼻。屏风后转出翠喜姑姑,水袖卷走密电码本:“这《寿字图》的苏绣针法,倒比日本人的密电码还难破。”
二、戏中刀
广德楼戏台正唱全本《挑滑车》,武生连翻三十六个旋子。明月扮作检场人,将青龙刀递给高宠,刀柄暗格弹出德式手雷。忽见二楼包厢闪过青呢制服——竟是袁世凯新军统领!玉簪在耳房拉响胡琴,弦音忽转《夜深沉》,武生就势劈刀,刀风掀翻包厢珠帘。
“好!”满堂喝彩声中,统领喉间多了枚三棱针。明月假意拾刀,袖中磺胺粉洒在血泊上,掩住毒腥味。玉簪瞥见统领怀表停在申时三刻,表盖内侧刻着“胶济线第三瞭望塔”,暗合翠喜所赠密电。
三、双生乱
夜逃至琉璃厂,荣宝斋的伙计正拓《三希堂法帖》。玉簪蘸墨在《快雪时晴帖》摹本上勾画,朱砂圈出“丧乱”二字。明月将硝酸甘油灌入拓包,忽然西厢传来川音:“格老子,拓碑要用陈年宣纸!”竟是崂山袍哥!他甩出九节鞭缠住追兵,鞭节里崩出芥末粉,呛得新军涕泪横流。
五更天,姐妹蜷在法源寺藏经阁。玉簪为明月灸着肩井穴,忽见《大悲咒》经卷夹着张德文铁路图——胶济线某处标着血红“刈”字。“芒种刈麦,也该刈奸了。”明月咬开怀表外壳,齿轮拼成微型炸弹。
四、铁轨血
次日申时,胶济线第三瞭望塔下,日本兵正验枪。玉簪扮作农妇献新麦,竹篮底层的砒霜麦粒混入粮垛。明月攀上信号塔,将怀表炸弹卡在德制钟表内。忽听塔下爆出日语惨叫——偷食麦粒的军犬口吐白沫,新军举枪乱射,流弹击穿硝酸甘油桶。
爆炸气浪掀翻铁甲车时,玉簪正以银针封住日军少佐的哑门穴。明月旋身掷出青龙刀,刀柄里的白磷粉遇风自燃,将密电本烧作灰蝶。翠喜姑姑在千米外拉响胡琴,《广陵散》杀伐之音混着铁轨崩裂声,惊飞满山戴胜鸟。
五、残局谶
夜宿德州驿,明月忽发高热。玉簪掀其袖,见肘间显出青紫斑——竟是日军新研制的芥子气!“忍住了。”她以《铜人图》刺络放血,混入同仁堂的紫雪丹。明月却摸出阿司匹林:“双管齐下,死不了。”
窗外忽飘来莲花落唱词:“六月里刈麦带血刀,双生女闹胶济......”玉簪推开窗棂,见疤脸袍哥蹲在屋脊啃羊蹄,蹄骨摆成“南洋”二字。檐角铁马叮咚,恍如当年秦淮河画舫的琵琶声。
六、局外局
直隶总督府内,袁世凯把玩着烧焦的怀表残骸。“好一对索命夜叉。”他捻碎砒霜麦粒,“给日本人传话,就说革命党劫了军列。”幕僚低问:“那袍哥......”“川耗子爱吃辣,就让他们碰碰俄国人的火油!”
崂山深处,翠喜抚着烧伤的右脸,将德文铁路图投入丹炉。火光中显出隐形字迹:“苏氏案,实为袁氏夺江南制造局计。”她蘸朱砂在《女科》残页批注:“芒种毒,当以磺胺解,青蒿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