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救赎之道
- 旧日低语,我加载了精神安全卫士
- 无价值骨架
- 5548字
- 2025-04-27 20:35:02
与此同时,斗技场外围,一条阴暗潮湿、堆满垃圾的死胡同里。
约翰虚弱地靠在一根锈迹斑斑、不断滴着污水的管道旁。他的右肩被铁棍砸得几乎粉碎,传来阵阵钻心的剧痛,肋骨也断了几根,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刺胸腔,口中满是铁锈和血沫混合的腥味。他视线模糊,意识因为失血和疼痛而开始涣散。
“嘿嘿嘿……跑啊,老东西!我看你这次还往哪儿跑!”
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的打手,狞笑着一步步逼近。他身后的几个同伙也围了上来,手里掂量着带血的铁棍,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他们不急着下死手,似乎很享受猎物在绝望中挣扎的过程。
“老家伙,刚才不是很能躲吗?现在怎么不动了?”另一个打手用铁棍戳了戳约翰受伤的肩膀,引来他一阵痛苦的闷哼和剧烈的咳嗽。
“弄死他算了,老大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
“急什么,再玩玩。你看他那眼神,多有趣……”
约翰靠着冰冷的管道,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了,甚至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他能做的,只有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些狞笑的脸庞,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
对不起……蛙先生……对不起……亚纳……我还是……没能……
就在一个打手高高举起铁棍,准备砸向约翰头颅的瞬间——
“砰!砰!砰!”
约翰惊讶地抬起头,他看到,一个壮硕的身影,正站在他的面前。
是蛙先生!
他身穿标志性的绿色风衣,手中握着一把左轮手枪,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蛙……蛙先生?!”约翰的声音中充满了震惊。
“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在跟年轻人干仗。你是一直觉得,自己活在过去吗?”蛙先生缓缓地说道。
“我……我只是……”约翰挣扎着想要解释,想要告诉他自己是为了艾琳,是为了弥补……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蛙先生,“先走吧。”
他扶起约翰,两人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
约翰被蛙先生扶进了地下室。与上次不同,这一次,他看到的不是堆叠着机械装置和显像管的杂货屋,而是一个——监控中心。
四面墙壁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显像管屏幕,屏幕上闪烁着黑街各个角落的画面:喧嚣的斗技场、阴暗的巷道、秘密交易的人群……
“这……这是……”约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嘘……”蛙先生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安静。
他走到一台最大的显像管前,手指在几个旋钮上熟练地操作着,屏幕上的画面迅速切换,锁定在“齿轮斗技场“狂爵的特写,他正襟危坐,观察着斗技场下的一举一动。
“年轻人,总是这么冲动。”蛙先生淡淡地说道,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屏幕,似乎在看着过去的自己。
“蛙先生,您……您不是说您已经不管黑街的事了吗?”约翰忍不住问道。
蛙先生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屏幕上的狂爵的画面。
“您……您一直在暗中观察?”约翰试探着问道。
蛙先生点了点头。
“我已经不年轻了,”他缓缓说道,“如果黑街有个更好的执政官,我很乐意退休。但是,这个人不是他。”
荧幕上,出现了狂爵异色的瞳孔。
“你知道,黑街作为空堡的四十八分之一,为什么能存在这么多年吗?”
“空堡八厅,除了皇家科学院那群沉迷于学术的家伙,其他任何人,都可以用手指轻易碾灭我们。但黑街,仍依然存在于这座城邦的一角,你以为他们是怕脏了自己的手吗?”
“黑街始终保持中立。不偏袒于任何一方,才是我们能在此扎根的原因,平衡的天平倾倒向任何一边,都会招致另一侧力量的反制。但是,这次不一样。”
他走到一张桌子前,桌子上放着一堆文件和照片。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调查他们。”蛙先生说道,“他们在暗中活动,利用‘黑遗物’,引诱那些渴望力量的人,制造混乱,破坏黑街的平衡……”
“‘黑遗物’?”约翰疑惑地问道,“那是什么?”
蛙先生拿起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扭曲的黑色物体,形状像是一块残缺的面具。
“‘黑遗物’,是太古遗物,来源不明,形态各异。”蛙先生解释道,“它们拥有‘意志’,会选择合适的宿主,并赋予他们强大的力量。这些人,被称为‘眷顾者’。”
“‘眷顾者’……”约翰重复了一遍,他想起了在黑街的见闻。
“狂爵,就是为了成为‘眷顾者’,才与那些外界的力量合作。”蛙先生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他以为自己找到了通往‘完美’的捷径,却不知,那是一条通往毁灭的不归路。”
他指了指屏幕上的狂爵,接着说道:
“他曾经,也是个有才华的年轻人……”
蛙先生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追忆:
“我见过他,那时还是这里新近出名的青年画家。”
蛙先生摇了摇头,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但他太渴望力量了,太渴望‘完美’了。他无法忍受黑街的混乱和弱小,他想要凌驾于一切之上,成为‘规则’的制定者。”
“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偏激,越来越不择手段。他相信,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带来真正的秩序。他开始接触那些外界的力量,学习他们的‘技术’,接受他们的‘改造’……”
蛙先生指了指屏幕上狂爵那张狂妄自大的脸:
“你看他现在,为了追求所谓的‘完美’,已经完全迷失了自我,一个可悲的‘容器’。”
“那……我们该怎么办?”约翰问道。
“阻止狂爵,守住黑街的底线。”蛙先生说道,“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可是……我们怎么阻止?”约翰感到一阵无力,“狂爵的力量太强大了,还有他背后的那些人……”
蛙先生走到一台显像管前,开始调整画面。
“首先,我们要了解狂爵的弱点……”
屏幕上,狂爵的影像被放大,他异色的瞳孔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他的力量,来自于‘黑遗物’,更来自于斗技场本身。”蛙先生指着屏幕说道,“‘齿轮斗技场’,不仅仅是一个角斗场,更是一个巨大的‘能量收集器’。”
“能量收集器?”约翰疑惑地问道。
“是的,斗技场被外面那些家伙改造成了这样的场所,”蛙先生点了点头,“斗技场中的每一次战斗,每一次死亡,都会产生大量的‘负面情绪’。这些情绪,会被斗技场下方的‘核心装置’吸收,转化为狂爵的力量。”
“所以,只要破坏了‘核心装置’,就能削弱狂爵的力量?”约翰问道。
“没错。”蛙先生说道,“但‘核心装置’一定被严密保护,想要破坏它,并不容易。”
约翰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我……我知道一条路。”
“哦?”蛙先生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约翰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缓缓展开。羊皮纸上,绘制着复杂的线条和符号,正是“齿轮斗技场”的设计图。
“这是……”蛙先生的眼神一凝。
“‘齿轮斗技场’的设计图。”约翰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我一直带着它。”
“你从哪里弄到的?”蛙先生问道。
约翰低下头,不敢看蛙先生的眼睛。“当年……当年我以为自己害死了您的家人,我以为您不会放过我……我想方设法从死去的斗技场建设工匠那里拿到了设计图纸,打算悄悄躲进斗技场,销声匿迹一段时间……”
他顿了顿,声音哽咽:“我……我没想到,您竟然没有追究……”
蛙先生沉默了。他看着约翰手中的设计图,眼神复杂。
“这张图,你一直留着?”蛙先生问道。
约翰点了点头。“我……我一直不敢面对您,不敢面对过去……我以为,只要躲起来,就能逃避这一切……”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蛙先生缓缓说道,“约翰,你背负的太多了。”
“我知道……”约翰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这些年来,我一直活在愧疚和自责中……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当年我没有那么做,也许……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改变。”蛙先生说道,“但现在,我们还有一个机会,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他指着设计图上的一个标记说道:“这条通道,从斗技场外的一口废弃水井进入,一直延伸到斗技场的下方。如果能通过这条通道,潜入到‘核心装置’附近……”
“我去。”约翰打断了他,语气坚定,“我去破坏‘核心装置’。”
“约翰,这很危险。”蛙先生说道。
“我知道。”约翰说道,“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也是……我欠您的。”
他看着蛙先生,眼神中充满了决绝:“蛙先生,请您相信我,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了。”
蛙先生看着约翰,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缓缓点了点头。
“好。”他说道,“我帮你。我会在这里,通过监控为你提供情报,并尽可能拖住狂爵,为你争取时间。”
“谢谢。”约翰说道。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地下室的出口。
“约翰,你那还有‘硫星’吧?”蛙先生突然说道,“活着回来,让我们喝一杯。”
约翰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
穿过扭曲、破败的地下通道,约翰终于踉跄着冲进了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核心”房间。扑面而来的,是几乎令人窒息的能量波动,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感。房间中央,一台结构复杂、布满黄铜管线和闪烁仪表的怪异装置正在低沉地嗡鸣着,如同某种邪恶存在的心脏。
而在装置核心,那透明的、厚重的容器之中,悬浮着一块……东西。它无法用具体的几何形状来描述,通体漆黑,仿佛吸收了周围所有的光线,边缘扭曲不定,不断逸散出缕缕肉眼可见的、带着恶意的黑气。黑气所过之处,连空间本身都似乎产生了微妙的畸变。
“黑遗物……”约翰的嘴唇翕动着。他知道,这就是狂爵力量的源泉,是扭曲了黑街、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毒瘤。必须摧毁它!
他蹒跚着上前,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沉甸甸的、用油布包裹的引爆物,这是连黑街受到管制的爆炸装置,足够夷平任何装置,蛙先生给他的地图上标注了逃生通道和点燃装置后逃生大致所需时间。
一切都在极限之间。
他的双手因为激动、因为承载的沉重使命而剧烈颤抖。汗水浸湿了额前的白发。
时间荏苒,三十年过后,他终于,终于有机会去做点什么了。去做一件真正正确的事,一件或许能稍稍洗刷他灵魂污点的事。
他艰难地将引爆物固定在“核心装置”一个脆弱的能量节点上,每一个动作都异常谨慎,似乎每一个细节都承载着自己的魂灵。
做完了……该走了……他心中默念。
就在他准备启动引信然后立刻转身撤离的瞬间,他拿出了常年在放在衣兜,被岁月侵蚀有些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三十年前的景象。年轻的蛙先生笑得那么爽朗,他温柔的妻子依偎在旁,可爱的女儿扎着羊角辫坐在他肩头……那份早已被他亲手葬送的、阳光下的幸福。
约翰的指尖颤抖着拂过照片上模糊的笑脸,浑浊的眼眶瞬间被灼热的液体填满。喉咙像是被烧红的铁块堵住。
悔恨如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沉溺于过去的时候。他必须完成这个任务,为了蛙先生,为了黑街,也为了……给自己一个交待。
他猛地一咬牙,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他深吸一口气,用颤抖却决绝的手,点燃了引爆物的引信!
“嗤——”
火花一闪,引线开始稳定地燃烧,发出细微而持续的“滋滋”声。
“滴——滴——滴——”
计时器单调而急促的提示音在空旷死寂的房间里回荡。每一声,都在催促着他离开!逃生的时间窗口正在迅速关闭!
约翰猛地转身,就准备按照地图上规划的、最快的那条路线撤离!他甚至已经计算好了,只要在爆炸前冲出这个房间,再跑过前面那个拐角,冲击波应该就追不上他……
然而,就在他转身迈出第一步的瞬间!
他面前的黑暗突然扭曲、蠕动!一道庞大、畸形、散发着硫磺和腐肉恶臭的黑影猛地从上方坠落的破洞中冲了出来,带着无与伦比的冲击力,“轰隆”一声重重砸在他前方的地面上,溅起漫天碎石,彻底堵死了他原定的逃生路线!
是狂爵!那个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化身为怪物的狂爵!
它的身体臃肿膨胀了数倍,黑紫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扭曲跳动的血管和锋利尖锐的骨刺。头颅完全变形,巨大的嘴巴撕裂到耳根,露出密密麻麻、如同剃刀般的獠牙。那双曾经异色的瞳孔,此刻变成了两团熊熊燃烧的、散发着纯粹恶意的黑色火焰!它显然是察觉到了核心装置的异动,不顾一切地冲了下来!
逃生之路,被瞬间斩断!
约翰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看着眼前这个散发着无穷恶意的怪物,又听着身后引线燃烧的“滋滋”声和计时器越发急促的“滴滴”声……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原本计划中的“完成任务并幸存”,在这一刻变成了不可能。
短暂的惊骇和绝望之后,一种异样的平静反而笼罩了他。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结局?这才是他赎罪的最终形式?
他缓缓抬起头,不再看那被堵死的退路,而是死死地盯住了眼前这个由疯狂和绝望凝聚而成的怪物——这个导致了无数悲剧的罪魁祸首!
他的脸上,恐惧消失了,悔恨也暂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的光芒。
既然无法逃离,那就用这残存的生命,做最后一件有意义的事吧!
他猛地一咬牙,从腰间——那个他珍藏了三十年、从未示人的位置——拔出了一把样式古朴、却依旧锋利的匕首。
——月之牙!蛙先生曾经赠予他,象征着信任与承诺,却被他玷污了三十年的信物!
“你……你……竟敢……破坏……我的……‘完美’……”怪物发出嘶哑、扭曲、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咆哮,它感受到了身后核心装置传来的危险悸动,本能地将怒火倾泻向眼前这个渺小的“蝼蚁”
它猛地扑向约翰,那只覆盖着骨刺和脓液的巨大手掌,带着足以拍碎钢铁的腥风,恶狠狠地朝约翰的头颅抓去!
面对这扑面而来的死亡阴影,约翰没有后退,反而迎了上去!
他双手紧紧握住那把承载了他一生愧疚与最终忠诚的“月之牙”,眼中燃烧着生命最后的光焰,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如同扑火的飞蛾,决绝地、狠狠地,朝着狂爵刺出那一击!
“啊!!!”
他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呐喊,与其说是为了黑街,不如说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给蛙先生一个无声的回答!
“噗嗤——!”
月之牙,这把象征着旧日荣光与背叛伤痕的匕首,深深地刺入了怪物那看似坚不可摧的胸膛!黑紫色的血液喷溅而出!
与此同时——
“轰——!!!!!”
引爆物精确地在计时结束的瞬间被引爆!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刺目的、净化的白光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狂暴的冲击波如同神罚般向四面八方席卷!坚固的墙壁、复杂的机械、容器中的黑遗物、狂怒中的怪物、以及那个被无数骨刺刺穿身体、脸上带着一丝解脱微笑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毁灭性的力量面前,被无差别地撕裂、粉碎、吞噬……归于永恒的寂静。
蛙先生看着已经消失掉信号的屏幕,他面无表情,眼神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他走到陈列着显像管的一侧,缓缓地推开一扇伪装成墙壁的门,一张泛黄的全家福,贴在墙上。
“我不会为任何人报仇的,因为我早就失去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