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陆怀仁在手术记录上签下最后一笔。钢笔尖突然折断,墨水在“手术成功”四个字上晕开一朵狰狞的黑花。
他皱了皱眉,摘掉沾血的手套。走廊尽头的应急灯闪着红光,像某种不祥的预警。
护士站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陆医生!急诊刚收了个咳血的女患者,CT显示左肺下叶有阴影——”
“按常规流程处理。”他头也不抬地消毒手腕。
“可是……“护士压低声音,“她指名要您主治。”
钢笔的金属碎片扎进指腹。陆怀仁抬头,看见监控屏幕里那张苍白的脸——十年了,虞刃眼尾那颗泪痣的位置,和他噩梦里的坐标分毫不差。
病房的百叶窗将月光切成碎片。虞刃数着吊瓶里滴落的药水,听见门锁「咔嗒」轻响。
“咳血多久了?”陆怀仁的声音裹着消毒水的冰冷。听诊器贴上她后背时,她嗅到他袖口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一周。”她哑着嗓子撒谎,指甲掐进掌心。那里藏着一枚微型传感器,正把心电图同步到三公里外的狙击枪瞄准镜。
陆怀仁突然按住她手腕。
“体温38.2℃,但瞳孔收缩率超出高热症状标准值37%。”他指尖划过她静脉,“针眼太新了……虞小姐最近还输过什么药?”
床头监护仪的波纹疯狂跳跃。虞刃看见他白大褂领口下的疤痕——那是M9军刺造成的独特角度,全球只有「夜枭」组织的杀手会用这种手法。
走廊突然断电。
在黑暗吞没一切的瞬间,虞刃的匕首抵住陆怀仁咽喉,同时感到太阳穴被枪管硌得生疼。
“当年我妹妹的麻醉记录,”她在枪械上膛声中微笑,“陆医生修改了几个数据?”
应急灯骤然亮起。他们同时看清对方手里的东西——她的刀柄刻着医疗编号0923,他的枪身烙着「Lazarus Project」的钢印。
枪管在虞刃太阳穴压出一道圆弧形凹痕。她突然笑了,匕首顺着陆怀仁的颈动脉下滑,挑开他第二颗纽扣——
一枚微型信号发射器粘在衬衫内侧,红灯以每分钟72次的频率闪烁。
“难怪断电时安保系统没启动。”她舔掉虎口溅到的血,“陆医生在防谁?”
监护仪的波纹突然变成整齐的直线。陆怀仁看着自己映在刀面上的倒影,那里面的男人左眼虹膜正泛起不正常的灰蓝色。
走廊传来金属靴撞击地面的声响。
虞刃旋身撞碎消防玻璃,红色警报中,她抓出斧头劈向病房配电箱。火花四溅的黑暗里,陆怀仁的枪口却转向了门外——
三发子弹穿透门板,精准击中某个重物倒地的闷响。
“现在。”他拽过虞刃的手按在自己腰侧绷带上,“数清缝合线数量,你就知道0923是什么意思。”
黏腻的触感中,她摸到十七道手术缝合痕迹,每道间距都是精确的2.3毫米。
通风管道突然坠落。
虞刃在钢架砸中头顶前被陆怀仁扑倒,后脑勺撞上他掌心时,听见皮质手套里传来机械运转声。
“别动。”他呼吸喷在她耳后,“你第三截腰椎有植入型追踪器。”
她反手拧住他手腕,却在对方骨骼摸到熟悉的金属凸起——和妹妹火化前她偷偷藏起的指骨残片,完全一致的钛合金标记。
“第九病区需要新样本。”
沙哑的电子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时,虞刃看见走廊尽头亮起幽绿灯光。三个穿防护服的人推着空轮椅走来,头罩玻璃上反射出她自己的脸——
右眼下方本该有泪痣的位置,浮现出微型条形码。
陆怀仁突然咬破自己舌尖,将血抹在她锁骨上。
“记住这个坐标。”血腥味中他报出六位数,“是时候看看你妹妹真正的死亡录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