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平认真看着医书,临走带了几本回去。
待他打好了基础,才可学气养医术。
赵为民上朝去了,康皇下了圣旨,这位御史大夫,被贬为殿中侍御史,纠察朝堂和百官供奉仪节,检查朝堂百官,仪态行履。
朝堂决策,与他无关了。
李知蝉夜晚教授明泰帝王之道,白日教授李清平医术。
袁亲贤依旧住在隔壁,偶尔会指点李清平几句。
晃眼月余时间过去。
李清平已经开始学习气养之法,明泰和袁亲贤,已经整理好了帝王之道。
朝堂再次传来消息,赵为民又被训斥了一顿,让他回家禁足。
李知蝉提了一坛西江,前去探望。
赵为民正在屋内,喝着一碗清水,吃着一碟咸菜。
他的小屋很破旧,一些破楼处,随意用几块旧板子堵住。
屋内简陋,除了几件破旧衣衫,便是几个破碗,一张缺了条腿的桌子,连一件棉衣都没有。
李知蝉提着酒坛,还有一尾鱼,这是袁亲贤请的。
“赵大人,行者来看你了。”李知蝉将做好的青云鱼摆上。
“青云?”赵为民微微出神:“此鱼给我,浪费了。”
“有人请的,行者可买不起青云。”李知蝉道。
赵为民道:“行者还认识贵人,这青云可是有两尺了,烹饪好的,更是天价。”
“赵大人可尝过青云?”李知蝉问道。
“钓过十余条,未曾尝过。”赵为民道:“行者相请,正好尝尝。”
李知蝉为他倒了一碗西江。
青云鱼,肉质紧实而有弹性,与白云鱼风味不同。
“明明同一种鱼,只是颜色不同,口感却是天差地别。”赵为民道:“曾有人请我吃过白云,十分鲜美。”
“同样是人,亦是天差地别。”李知蝉道。
“那一朵紫昙,在画舫中盛开,场面极为热闹,那些贵公子,一夜花费了上万两银子。”赵为民道。
“你去了画舫?”李知蝉诧异道。
“去了,每次这种盛宴,会有许多食物,亦会给许多赏钱。”赵为民道。
李知蝉道:“少不得受他们奚落,嘲笑吧。”
赵为民顿了下,道:“我以前也奚落过不少人,那时候,我意气风发,觉得他们是大康的蛀虫,该千刀万剐,甚至亲手将不少人送上了菜市口,那血喷的老高,有些溅到了我的脸上,我才知道,他们的血,也是热的。”
“后来呢?”李知蝉问道。
“后来我得先帝看中,一路高升,也是我年少不懂事,总觉得天下非黑即白……”
赵为民似乎喝多了,双眼泛起泪花:“天下大旱,流民来了云安城,就在城外,不得入城。”
“那赈灾的粥,就如这一碗清水,能将人照的清楚。”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他们衣不蔽体,倒在大雪天,无人管,无人问。”
“我不止一次上书朝堂,去见陛下,可连陛下都见不到。”
“那一刻,我多想有钱啊,有无数的钱,花不完的钱……”
说到最后,他涕泪横流,再也顾不得仪态。
苍老的人,哭的像个孩子。
“可我无能啊,我和当年的那些人一样,只是庸才,我所能做的,就是不和他们一样,随意伸手,去捞取钱财。”
“我多想有一技之长,而不是无用的书生,那样我至少能给他们,带来一门活命的手艺。”
“我曾上书,放开西湖,让他们捕鱼,可遭到了朝堂所有人反对。
是望月楼的李东家,可怜我这老头子,才允许垂钓,高价回鱼。”
赵为民自嘲道:“我知道,在那些权贵官员眼中,我就是一老乞儿,可我只能做这些,只做得了这些。”
西湖,早已是权贵们的禁地。
画舫是他们的交际场,若是放开了,任由平民捕鱼,这是侵犯了权贵们的利益。
“就没想过,离开这皇都,过行者一样的生活?”李知蝉问道。
“不止一次想过,可每当我下定决心,去山野之时,总会梦见菜市口的那群人,那掉在地上的头颅,他们双目圆睁,嘲笑我的无能与软弱。”
赵为民狠狠灌下一碗酒:“我不曾觉得愧对他们,若能重来,我依旧会将他们送到菜市口,斩下他们的脑袋!”
李知蝉静静听着,他是很好的倾听者。
赵为民和明泰他们不一样,他心中有万民,是那些老弱妇孺。
明泰他们虽然同样有家国之念,会怜悯万民,但更多的是报效国家,是效忠君王。
赵为民喝醉了,趴在桌上,呢喃道:“行者,行者,代我去看看山水,回来告诉我,那山水有多美。”
“那你可要等着了。”李知蝉道。
“行者。”
李清平快步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行者,阿姐的病好了,她能说话了,能说话了。”
“你怎知我在这里?”李知蝉问道。
“是袁先生告诉我的。”李清平说着,目光看向赵为民:“赵大人也会饮酒?我从未见过他饮酒。”
“不会,所以他醉了。”李知蝉道。
“行者,我以后能成为和赵大人一样的人么?”李清平连忙起身,搀扶赵为民去休息。
“你可莫要学他,过的太苦。”李知蝉道。
“可是,很多人都说赵大人是好官,阿娘也说,赵大人是最好的人。”李清平道:“阿娘还让望月楼,允许赵大人钓鱼呢。”
“望月楼是你家的?”李知蝉诧异地看着他。
“是啊,阿爹送给阿娘的。”李清平道:“但阿娘和行者一样,都让我莫要学赵大人,可我就是想学。”
“既然你家富有,为何还要自己捉蝉?”李知蝉奇道:“若是以钱财收购,自有人为你取蝉蜕。”
“我没钱。”李清平摇头道。
青青道:“他的钱,都买了地,给那些穷苦人种了。”
李知蝉叹道:“你真想成赵为民这样的人?”
“想。”李清平坚定道:“但我又不想当官,那样会被束缚。”
“那就好好学医书,去做一位游方郎中,为天下人治病。”李知蝉道。
“好,我要做游方郎中,为天下人治病。”李清平坚定地道。
李知蝉叮嘱道:“那你要努力修行气养之法,练习针法,行走天下,需要自保之力。”
“好。”李清平说到这里,回头看了眼赵为民:“行者,有赚钱的法子么?”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