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瓶早已见底,我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握着画笔,在画布上勾勒着她的轮廓。这三天,我仿佛着了魔一般,困了就趴在桌上小憩片刻,连去厕所都是一路小跑,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以作画的瞬间。颜料沾满了指尖,衣服上也斑斑点点,可我的眼中只有那幅未完成的合照。
当最后一笔落下,晨光正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我直起酸痛的腰,僵硬的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双腿更是麻得几乎失去知觉。扶着桌子缓缓起身,活动着酸胀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到客厅的窗户边。楼下的街道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可这喧嚣的世界仿佛与我无关,我的思绪又一次飘回了过去。
确定她也对我有好感后,我按捺住内心的悸动,想着要先弄清楚她对我的喜欢究竟是哪一种,再给她一场浪漫的告白。我精心计划着每一个相处的细节,小心翼翼地试探,满心期待着水到渠成的那一天。可谁能想到,意外来得如此突然,她竟然因为我住进了医院。
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疯了似的冲向医院。路上无数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每一个都让我心惊肉跳。当我看到她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自责与懊悔几乎将我淹没,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直到医生说没什么大事,第二天手术顺利,没有大碍,我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等她清醒了后,我却察觉到了微妙的变化。她身边多了那个风风火火的叶时意,而她看向我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般含蓄羞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坚定。那目光炽热得仿佛要将我灼伤,我不禁有些慌乱——我没有看错吧?她眼底的执着,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将这份感情彻底摊开?
窗外的车水马龙渐渐模糊成流动的光斑,记忆却在这一刻清晰得近乎残忍。她伸手拉住我的那瞬间,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灼烧着心脏,明明是虚弱的力道,却让我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当我鬼使神差地俯身靠近,她睫毛轻颤着垂下,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我几乎能尝到空气里甜蜜的震颤——原来她从未躲闪,而是在等我踏出那一步。
买饭回来时,病房虚掩的门缝里漏出细碎的对话声。叶时意咋咋呼呼的声音混着她温柔的笑:“我当然喜欢他,可万一他只是把我当朋友......”后面的话被哽咽声打断,我的手指死死攥着塑料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原来在我反复犹豫的日子里,她也在小心翼翼地揣度着我的心意。
那天在走廊里站了多久我早已记不清,只记得心脏在胸腔里跳得震耳欲聋。医生说她恢复得不错的话音还在耳边回荡,一个念头却在心底疯狂生长。从她住院起就盘旋在心头的愧疚与不安,此刻都化作滚烫的勇气——等她出院,我要守在她身边,把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等她彻底康复,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多庆幸能遇见她。
阿姨因家中急事离开那天,我们去买菜,本来去附近的菜市场就可以但是她坐着轮椅不方便就去了超市。
超市里白炽灯将她的拉得很长,她仰头去够货架高处的可乐,我突然俯身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际:“拿两罐吧?”我看着她红红的耳垂。挑土豆时我指尖擦过她的手背,她触电般缩回又若无其事地拿起另一个。我攥着购物篮的手微微收紧,故意把酸笋重重放进篮里,却换来她嫌弃的轻笑。
厨房成了战场。她指着擦丝器准备让我用它处理土豆,她坐在轮椅上立刻挺直脊背:“把擦丝器垫块湿抹布,不然会打滑!”我刚握住土豆,她又提高音量:“别攥太实,捏侧面!上次我差点削到指甲!”我颤巍巍地推动土豆,细丝簌簌落在盆里,有几根歪歪扭扭地蹦到台面,她急得直拍轮椅扶手:“稍微倾斜点角度!对,就像这样!”
煎鸡翅时,我差点把可乐倒多了,她连忙喊道:“够了够了,再倒就成糖浆了!”空气炸锅烤鸡腿时,我忘了翻面,她推着轮椅凑过来:“快打开看看,别烤焦了!”当四道菜整齐摆上餐桌,可乐鸡翅裹着晶亮的酱汁,酸辣土豆丝根根分明,酸笋炒红薯叶油亮鲜嫩,空气炸锅烤鸡腿金黄诱人,卖相竟不输餐馆。可当她夹起土豆丝送入口中,眉毛瞬间皱成小团,却又立刻笑着说:“就是这个味儿!”我尝了口鸡翅,咸味和甜味在舌尖打架,火候也过了些,但她吃得格外香甜,举着筷子非要喂我:“快尝尝,我觉得超好吃!”
月光透过厨房窗户爬上她的侧脸,我望着她吃得脸颊鼓鼓的模样,突然意识到所谓烟火气,不过是与她共度的每个狼狈又温暖的瞬间。油渍斑斑的围裙被我悄悄叠好收进口袋,当晚就在手机里收藏了二十道家常菜教程——往后的日子,我定要让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配得上她眼里的星光。
收拾完狼藉的厨房,我攥着沾着油渍的围裙站在她房门口,喉咙发紧。她仰着头冲我笑,发梢还沾着炒菜时溅上的油星,发间淡淡的茉莉香混着饭菜味扑面而来。小心翼翼替她盖好被子,指尖不小心碰到她发烫的脸颊,慌乱得几乎落荒而逃。
窝在客厅沙发上,手机屏幕亮着各种菜谱,可视线却总不受控地飘向她房间的门。深夜寂静得能听见挂钟滴答声,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我几乎是弹起来冲向她的房间,却在门口僵住——叶时意夸张的笑声从门缝钻出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话音未落,她手忙脚乱挂断电话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被子窸窣的声响。我也没听到后面的东西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盯着地上瓷砖的纹路,喉咙发紧,半晌才憋出句:“你……要不要去厕所?”她小声“嗯”了一声,掀开被子的动作像只受惊的兔子。扶着她去卫生间的路上,我们都死死盯着地面,她发顶蹭过我下巴,痒得人心慌。
等把她重新安顿好,替她掖好被角时,她突然抓住我的袖口。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今天的饭……真的很好吃。”我喉咙发紧,只能胡乱点头,退出房间时差点撞上门框。
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她慌乱的眼神和发烫的指尖。窗外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极了她藏在眼底,却始终没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