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久在病榻的皇帝在御花园散步,没几息,又召慕容璟进宫。
他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老皇帝听得目眦欲裂,震怒地将手边青花瓷杯摔碎在地,「大逆不道!毒杀生父,谋杀手足,他竟敢犯下如此死罪!」
慕容璟闻声跪地,「父皇息怒,保重龙体!还请念在三嫂如今身怀六甲,为皇侄儿造福,饶三哥一命!」他想到进宫前三嫂的苦苦哀求,终究心软求情。
「罢了,你先回你母后那儿用膳吧。」座位上的皇帝仿佛又老了几分,颤颤巍巍地由苏公公扶起,沉重的朱红门发出闷闷的声音,似耄耋老人的阵阵叹息。
恢复精神的皇帝突然临朝。
当三皇子慕容柏溪带着心腹闯入金銮殿时,迎接他的是羽林卫明晃晃的刀戟。皇帝将茶盏摔碎在三皇子脚边:「孽障!连等你母妃的祭日都等不及了吗?」
慕容璟站在殿角,看着三哥被剥去蟒袍,三嫂挺着大肚子头上发钗尽乱,不停哭喊着:「谢父皇开恩谢父皇开恩。」
他突然想起胡秋秋说过的「麦子熟了该割了」,这皇权有何可争的。
想起她甜甜的笑,心头闪过一丝甜蜜,「先将王府装修好再去接她进门。」
府邸选址花费了足足三月,他担心秋秋姐几个月过去就将他忘了。
二哥带着他在雍王府走了好几处,他总不太满意。
「这处打水不方便,二哥,我不要。」
「此处不好划地种菜,嗯,不要不要。」
慕容柏溪抖抖身上的落叶,不解道:「七弟,你的王府又要打水又要种菜是为何意?」
慕容璟遮遮掩掩,支支吾吾瞎扯,「太子哥哥,弟弟最近爱上了种菜。」
「哦?」他拉长尾音,凤眼里满是不信。任由满脸通红的弟弟推搡着往前走,「哎呀,太子哥哥往前走罢,总归是不合眼。」
胡秋秋数着陶罐里的铜钱,系统光幕在眼前闪烁:【当前储蓄:49两 2钱,距目标还差 11两 8钱】。
看着县上胡记绣庄送来的锦缎手帕和金线,她喃喃道:「绣完这些,应当有足足 15两了,余出的钱请大柱哥和丫儿去听曲儿喝茶,真是逍遥又自在,快活似神仙啊~」
院门突然被叩响,张极文提着个描金食盒站在门外。
「新到的龙井,想着姑娘爱喝。」他眼角带着疲惫,「近日朝中剧变,七殿下他……」
「大人不必说这些。」胡秋秋打断他,继续低头绣帕子,「民女只关心何时能攒够盘缠。」
张极文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封信:「殿下托我转交。」火漆印上是熟悉的夔龙纹。
自打小木头回去后,连着几个月送来书信,时不时有些上京的新鲜物件,什么凤钗,金丝步摇,她统统原物奉还,独独看见一块刻着「璟」字的玉佩犹豫出神。
胡秋秋的手抖了抖,最终和之前一样将信原样推回:「劳烦大人告诉殿下,民女不识字,不必再继续送信了。」
「民女与殿下萍水相逢,从此再不相见才是结局。」
那夜她辗转难眠,月光透过窗纸,在枕上映出个模糊的光斑。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情感波动值超标,建议早点休息避免疲劳赶工】。
她猛地用被子蒙住头,呜咽声弥漫在寂静黑夜。
第二天一早她唤了丫儿和大柱哥一道出门,破天荒地挽了发髻,「盯着我做什么?」她摸摸自己的脸庞,「难道我的脸上沾菜叶了?」
王大柱挠挠头,痴痴道:「没、没有,秋妹妹,你今日可真美。」
王丫儿也在一旁忙不迭地点头,「秋秋姐,今天好似仙女下凡呀。教教妹妹,定要迷得葛大哥的头昏昏的。」说到后面,她禁不住哈哈大笑,头上桃花步摇跟着乱颤。
王大柱在一旁无奈地摇头,「秋妹妹,你别听她乱说混话。」又伸手点点妹妹的头,「都是订婚的人了,说话还是这般没羞没臊。」
「不碍事不碍事,出来难得高兴。」胡秋秋被她的爽朗感染,捏捏丫儿圆圆的鼻子宠溺道:「明日来我院子,姐姐教你。」
王大柱攥着手中的簪子,趁着她二人说话,轻轻地放在胡秋秋发髻内。她愣了一下,作势就要拿下来,「大柱哥,这是?」如此精致的花纹至少得二两银子。
他结巴道,「送...送你的,你...你...戴上好看。」
「大柱哥,这簪子太贵了,我不能收。」胡秋秋拿下簪子,扯着他的手就要还回去。
丫儿恨铁不成钢地瞧了一眼哥哥,打着哈哈将簪子重新插回秋秋姐头上,「秋秋姐,这是哥哥去街上特意买的最新镂空蝴蝶簪。我也有一个呢~你就收下吧,和我凑一对,好不好呀?」
胡秋秋将信将疑,也不好再拂别人的心意,「好好好,我收下,谢谢大柱哥。」届时丫儿大婚再备上厚礼一起回了这桩心意才好。
慕容柏溪找到慕容璟的时候,他正躲在房里喝酒。
「民女与殿下萍水相逢,从此再不相见才是结局。」
张极文初回信时他还不信,直到所有送去的物什全部原封不动的退回府上,他才信了这话。
皇兄说他疯魔了,为了一个民间女子作此丑态。
可是他与她的点点滴滴如何忘得。
门被吱呀推开,地上的人被猛烈的阳光刺痛了双眼,「皇弟.....」
看清来人的黄袍,慕容璟下跪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弟,你快起来。」将他一把抱起来,慕容柏溪心疼地看着弟弟乌黑的眼圈,下巴冒出的青茬更添了几分颓废,「等发完国丧,皇兄就应允你回去找她。」
原本无神的目光此刻突然有了希望,「多谢皇、」话未说完,人便倒了下去。
「太医!太医!」慕容柏溪抱着失去意识的人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