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春夏之交的时节,远在西域的沙洲,也有人在为大唐的复兴而兴奋不已。
“义潮,义潮,我打听清楚了,大唐复兴了,名将杜牧,就是去年在定远城,击破突厥、党项联军的那位,去了陇右当刺史,此番就是他统兵在陇右为大唐收复失地呢。咱们这里的吐蕃人少了,就是去陇右增援了。”
“哥,你说的都是真的?这,这大唐简直像是在策应咱们啊。”张义潮虽还没见过唐使,但敏锐的意识到,唐皇知道了他胸中的志向,有意的在策应自己。
不然唐皇欲收复陇右失地,干嘛只出一万兵,不干脆拉上长安的禁军,把陇右失地一口气收复了?
大唐禁军据说是和以往不同了,建制多达三万,陇右只出一万人,和吐蕃人在那里拉扯,怎么看都是另有目的啊?
他哥哥张议潭兴奋道:“当然是真的,我觉得,咱们可以发动了,反正吐蕃兵少了,咱们趁机扯旗,岂不是好?”
张义潮犹豫不定,道理是这么说没错,但大唐那边到底动向如何,他一时还没法确定,万一不是,自己这边发动了,吐蕃派主力来镇压可怎么是好?
河西走廊这里,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口太少,哪怕是最多的汉人,其实也是不足以雄霸一方的。
这边的土地只能靠山上的融化冰水灌溉,确实也养活不了太多人啊。
正犹豫间,门子来报:“二位主人,有个和尚求见,他说自己是从长安来的,奉皇命来见沙洲义士。”
“啊?快,快请见!”张义潮兄弟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请见。大唐来的和尚?还是奉皇命来的?这或许可以解释,长安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不多时,二人在客厅见到了唐使悟玄。
他俩一头雾水,岂不知悟玄也是一脸懵逼,沙洲这里还真有个张义潮,看样子家世也挺不错的,莫非皇帝真有未卜先知的能耐,要不远在万里之外,咋能确定在这西域路上的沙洲,真有这么个人呢?
“呃,二位张施主,贫僧悟玄,本次是奉皇命而来……”
悟玄的自我介绍还没完,就被张义潮打断了,“皇上如何知道我的?”
“据说是先帝临终前,留言如此。嗯,贫僧私下揣测,可能是先帝托梦给当今陛下了……”
“大师还是没说,先帝又如何知道我的?”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陛下是这么对贫僧说的。”
“那大师此来何意?”
“陛下托贫僧给张施主带个话,说是:该发动了,朕在陇右策应你,你应该迅速打通丝路,方可从长安获得补给,这才是最快的解决吐蕃的办法。”
“发动?策应?禁军在陇右果然是吸引吐蕃人的注意力么?”
“也不全是,后面长安会增兵,全取陇右失地,但那就得看张施主这边的速度了。”
“大师说补给品,都有什么?有多少?”
“这就多了,粮食是必然有的,哦,对了,还有此物。”和尚想起来什么,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玻璃罐头来,“张施主请看,这东西名为水果罐头,据说这里面的桃子是从陛下亲自打理的桃树上摘下来的……”
话没说完,手中的罐头已被张义潮双手接过,语声有了些颤音:“陛……陛下亲自种的桃子?张某万死,安敢有如此荣幸?”
“呃,不止这些,张施主在西域,应该也听说长安的变化了吧?贫僧一路行来,也多有耳闻呢。禁军如今已经不同了,他们现在用的武器,应该被称之为‘火器’,陛下的意思是,让张施主尽量打通往长安的道路,然后取得火器再与吐蕃人搏杀,会轻松很多的。”
“火器?那是何物?”张义潮一怔,火药的应用,要到宋朝了,他当然不知道。
“就是……”悟玄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能往道家法术那边形容了一番,“这火器一经发射,就喷出火焰,发出雷霆般的巨响,如道家法术‘掌心雷’一般,挡者披靡。”
张义潮终究还是懂点王朝规矩的,惊疑不定问道:“这么厉害?如此利器,陛下肯赐予草民?”
“当然,陛下连长安百姓都肯卖,何况张施主这样身在异域,心怀大唐的义士?放心吧,陛下乃是千年难遇的圣君,其心胸,那是无比宽大的,张施主但请安心便是。”悟玄和尚最后一句话算是安了张义潮的心。
旋即,两兄弟又是一番商议,决定全家先东行,去长安先取得皇帝许的补给品,再回来造吐蕃人的反。
这也是把家安回长安的意思,自己抛不下沙洲,还要和这里的汉民同甘共苦,不能自己在长安享福,让其他汉民在吐蕃人的统治下受苦啊。吐蕃人这时候还是农奴时代,对汉人的压榨极其残酷,所以汉民们才密谋造反,既然唐皇说,能提供大量的粮秣以及厉害的火器,当然要取回来再对付吐蕃人。
至于家眷,就让他们安心的在长安享福呗。
张义潮没琢磨当土皇帝的事,后世的历史上,张家之所以当了土皇帝,是因为大唐没了,张家想效忠,却找不到效忠对象了,这才不得不苦撑了几十年,最后被西夏人所灭。
原本归义军的历史,也是因为唐朝没了,才不得不割据一方的,这次有了依靠,张义潮说什么也不会考虑自立的问题了。有个大唐王朝可以依靠,还没起事,补给、武器就送来了,比张家自己在大漠里挣扎容易多了。
“陛下说了,张施主若答允起事,就封张施主为归义军节度使,张施主到时候可以直接打出大唐的旗号来。”
“归义么?陛下对草民的期许,草民实铭感五内也。”
如此,满怀热忱的张家人一行百余众,随着又一个西行僧,踏上了东归的路途,并在同年的年底,抵达了长安。其历经的艰苦,自不待言,但吐蕃人却没能给他们造成什么障碍,因为杜牧和郑七命在陇右打得太好了,将吐蕃人的力量牢牢的吸引在了陇右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