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绝境

“跑！”白二爷一声暴喝。

众人转身就逃，火把在黑暗中划出凌乱的光痕。田小顺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耳边全是自己如雷的心跳和同伴的喘息声。身后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们，速度极快。

“分开跑！”白二爷拽起绊倒的小娃，回头冲着人群高声吆喝，“去溪边集合！”

田小顺拐向左侧，钻进一片密林。他的肺像着了火，但不敢停下。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溪水的反光——其他人已经等在那里，个个面如土色。

“少了三个...”有人数着人头，声音发颤。

白二爷的拐杖深深插入泥土：“回村。“

当第一缕晨光洒在白家坳的屋顶上时，祠堂里已经挤满了人。陈富贵的尸体被草席裹着放在中央，几个女人正在给他擦洗。白二爷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是山猫。”赵三的婆娘小声说，“去年腊月我家那口子就说过...”

“放屁！”猎户王铁柱拍案而起，“山猫能有那么大？那爪印比熊掌还宽！”

“是虎妖。”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众人转头，看见瞎眼的老白婆子拄着竹杖，浑浊的眼珠转向祠堂中央，“青灰色的毛，眼睛会发光...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过，百十年前也闹过这么一回。”

祠堂里顿时鸦雀无声。那场灾难村里老少无人经历，村里的老人只听过大概，至今讳莫如深——据说一夜之间死了六十多人，尸体全都残缺不全。

“那...那怎么办？”田冯的声音发抖。

白二爷站起身：“加固围墙，夜里轮流守夜。白林超，你带两个人去县城求援。”

“来不及的...”老白婆子摇头，“虎妖记仇，它们已经盯上咱们村了。”

正午时分，一个意外的访客打破了村子的死寂。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牵着马走进村口，身后跟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男人约莫四十岁上下，左脸有一道狰狞的伤疤，腰间挂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长刀。

“师父，罗盘显示就是这了。”

“这位大哥...”田冯迎上去，声音还有些发抖，“咱们村子最近不太平，您要是路过...”

“我叫秦烈。”男人声音低沉，“你们这儿闹妖怪？”

白二爷坐在一边听了声音，抬起头，“官差？”

“肃州南方司秦烈。”汉子拍拍腰间的刀，衣袍下露出一块暗金流动的令牌，“带徒弟，顺便斩妖。”

“三品武者？”一边的白林超小声嘀咕，语气中却带了几分希冀。

声音虽小，但听得一清二楚。

秦烈看了白林超一眼，这穷乡僻壤，居然有人一眼能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秦烈并没放在心上，武者并不稀有，这说话的老头估计当过兵，会看令牌。

“快快，伢子给官爷带路。”白二爷弓着身子，急匆匆地领着两人进祠堂。

祠堂里，秦烈检查着陈富贵的尸体，眉头越皱越紧。他翻开伤口，露出里面已经发黑的骨头。

“不是普通虎妖。”他对徒弟说，“看这爪痕，边缘腐蚀成这样...是吃过人的妖了。”

祠堂里弥漫着陈腐的香灰味，秦烈蹲在陈富贵的尸体旁，食指蘸了蘸伤口处的黑血，在掌心搓开。血珠在他掌纹间滚动，竟像活物般聚成一簇。

“师父，这血...”少年徒弟忍不住后退半步。

“怨气凝而不散。”秦烈突然翻掌拍地，血珠啪嗒砸在青砖上，竟腐蚀出几个小坑，“至少吃了四五个人。”

老白婆子的竹杖按得咔咔作响，她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大灾，大灾。”

秦烈冷笑一声，“放心吧老婆子，若是四五千人，我倒忌惮它三分。我南方司秦烈斩过的仙人，都不止这几个数。”

祠堂里死一般寂静，人们不知道怎么接话。

秦烈高傲地环视众人，莫名的就想看看刚才那老头。只见白林超旁边坐的两少年虽有担忧神色，却也气宇轩昂，而他本人则嘴里碎碎念着什么。

突然，少年徒弟突然拽秦烈衣袖：“师父！罗盘！”他腰间黄铜罗盘的指针正疯狂旋转，最后死死指向西山。

“好一个初生妖精，天正大亮也敢来村撒野。”

秦烈长刀出鞘，刀身映着耀眼的日光，“所有人上围墙——要来了。”

众目睽睽下，西山树林突然惊起漫天乌鸦。远处传来树木倒塌的轰响，由远及近，像有一群庞然大物正在下山。

“贺岚，看好师父，给我好好学。”秦烈拇指擦过刀锋，竟有钢铁蜂鸣声。

第一只虎妖扑出树丛的瞬间，秦烈身形已化作残影。刀光如匹练横空，那畜生尚在半空就被剖成两半，青黑内脏哗啦洒了一地。

“第一课。”秦烈甩去刀上污血，“妖物腾空时最是蠢笨。”

后面冒出来的虎群顿时骚动。站在后方的白额虎仰头厉啸，十余只虎妖同时扑来。秦烈大笑一声，竟迎着兽群冲去。刀光忽如游龙摆尾，忽似惊鸿照影，每道弧光闪过，必有一只虎妖身首异处。

“第二课。”秦烈反手捅穿偷袭的虎妖咽喉，“妖血腐毒，莫沾衣衫。”

贺岚瞪圆眼睛。只见师父在兽群中闲庭信步，刀锋所过之处，虎妖不是断爪就是裂颅。有只虎妖绕到背后偷袭，秦烈头也不回，反手一刀自腋下刺出，精准贯穿妖物心脏。

“第三课。”秦烈旋身踢飞濒死的虎妖，“五步之内，听风辨位。”

白额虎终于按捺不住，庞大的身躯碾过灌木扑来。秦烈不避不让，长刀突然迸发刺目红光。刀锋与虎爪相撞，竟发出洪钟大吕般的轰鸣。

“最后一课。”秦烈刀势陡然沉重如山，每一刀劈下都震得白额虎后退三步，“对付大妖，要破其妖丹！”

第七刀斩落时，白额虎胸前皮毛尽裂，露出皮下跳动的青黑色光团。秦烈刀尖一挑，那光团便飞入徒弟手中陶罐。

“封好。”秦烈甩刀归鞘，“够你练半年化妖散了。”

满地虎尸间，秦烈负手而立，连衣角都没乱半分。徒弟捧着陶罐的手直发抖：“师父，这...这就完了？”

“不然呢？”秦烈瞥了眼瑟瑟发抖的村民，“三品武者若连这等小妖都收拾不了，不如回家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