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在牢里等得太久,开始怀疑自己之前亮出溪涧月给的玉佩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卫扬以自己无法确认玉佩真假为由拿走了玉佩,随后便没有再回来。如果他是去拿给溪涧月看了,溪涧月应该会来见她。但如果卫扬只是骗走了玉佩,并没有将它拿给溪涧月确认,那么他就压根没打算理会她要见溪涧月的要求。
“兴许涧月有什么事耽搁了呢?又或许他此刻并不在天都?”
陆宁叹了口气,心想,实在不行就用叶听风给的戒指逃出去吧?不行,他说了那戒指不能轻易用的。
“绿凝啊绿凝,你那么听他的话干什么?”
暴暴注意到了陆宁在自言自语,他拉了拉她的袖子,仰头看着她,似乎在问:“你在说什么?”
陆宁无奈地撇了撇嘴,对他道:“放心吧,咱俩能出去的。”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了人声:“吕指挥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吕戍:“听说你们抓住了鬼童,我来提审他。”
“这……”两名开阳司的狱卒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为难地对吕戍道:“吕指挥使,我们卫指挥使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带走牢里这两个人。”
“天权司负责皇城安危,这名鬼童在天都出现,捉拿和提审他本就是天权司的职责。吕某多谢开阳司协助办案,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天权司了。”
狱卒还要开口,吕戍厉声道:“我一定会在掌署面前提及开阳司的功劳,天权司绝不会独吞功劳。你若还有什么疑问,叫你们卫指挥使来找我,我亲自给他解释。”
吕戍一副不要到人绝不罢休的样子,狱卒们地位低微,自是不敢反驳于他,于是只得给他开门。
陆宁在牢中已经听到了外头的这番对话,猜测这个吕指挥使应该和抓他们进来的那个卫指挥使不怎么对付。既然两人是对头,那么或许可以利用两人之间的不对付来做文章,找机会逃走。
吕戍看到牢中还有一个女子,不禁一愣,问狱卒:“这个女的是怎么回事?”
狱卒答道:“回指挥使,她和鬼童是一伙的。”
吕戍上下打量着陆宁,下令道:“一并带走!”
陆宁并未反抗就跟着吕戍离开了开阳司大牢,吕戍本人并未觉得奇怪,毕竟敢反抗天权司的妖没有几个,何况还是一个弱质女流和一个小鬼头。此时陆宁也在想该如何从吕戍的手下逃走,忽听一旁传来“啪”的一声,几个人同时将头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大马蜂窝从树上掉了下来,里面的马蜂泉涌而出,直朝陆宁他们扑来!
“糟了,快跑!”
陆宁大吼一声,拉起暴暴就向后跑。
“不许跑!”
吕戍大喝一声,想要去拦住陆宁,然而大批马蜂瞬间飞到跟前,他自顾不暇。其他人亦是惊慌失措,手舞足蹈地试图赶走马蜂。陆宁跑着跑着,觉得身后没有“嗡嗡”声了,她回头一看,只见那些马蜂全都在围攻吕戍那一群人,没有一只过来追她和暴暴。陆宁咧嘴一笑,心想,天助我也。
“暴暴,咱们快跑!”
陆宁拉着暴暴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待吕戍用火符驱赶走了那群马蜂,陆宁和暴暴早已不见了踪影,一群人身上被马蜂叮得全是红肿的大包,无一幸免。马蜂有毒,眼下众人得赶紧回去抹解毒的药才行。吕戍恨恨地朝陆宁逃跑的方向看了一眼,不得不暂时放弃对她和暴暴的追捕。他带着一身怒气下令道:“先回天权司!”
陆宁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回想起吕戍等人被马蜂弄得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
“暴暴,你说那些马蜂为什么不来叮我们呢?”
暴暴坐在她身旁啃着野果,摇了摇头。
陆宁舒了口气,说到:“没找到叶听风,还惹出这么些事来,看来这天都是待不下去了。暴暴,我要走了,你也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别再跟着我了。”
暴暴停下了啃果子的动作,转过头来看着陆宁。
陆宁看了他一眼,说到:“你别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我可不是什么心软的人,不会因为你装可怜就由着你。”
暴暴垂下了头,无助地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陆宁叹了口气,道:“暴暴,你去投胎吧,人间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她不想去看暴暴的眼睛,站起身来,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我走了。”
陆宁没有回头,独自向前走去。走出几步路,忽听背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他们还会害人的。”
陆宁身子一顿,霍地转过身来,一脸惊讶地看着暴暴:“你会说话?你刚才说什么?”
暴暴抬头看着陆宁,却是一语不发。
陆宁快步走向他,弯下腰来扶住他的肩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谁会害人?”
暴暴看着陆宁的眼睛,仿佛又变回了原来那个小哑巴,一句话也不说。
陆宁皱起了眉头,轻声道:“你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愿说,对不对?可你刚才为什么开口说话了?你既然跟着我,就是相信我,有事需要我为你做,对不对?”
暴暴看着她半晌,最终慢慢地点了点头。
陆宁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她蹲下身来平视着暴暴,说到:“你若是不愿说话,那我来问你问题,你用点头或摇头来回答我,好么?”
暴暴迟疑了一瞬,点了点头。
得到暴暴的同意,陆宁开始发问:“你说‘他们害人’,‘他们’与紫微署正在查的鬼童案有关?”
暴暴点了点头。
“他们是谁?”
暴暴摇头。
陆宁想了想,又问:“你……也是鬼童案的受害者?”
暴暴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点了点头。
陆宁想起暴暴最初血肉模糊的脸,倒吸了一口凉气。所谓的鬼童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案件?陆宁只从天都百姓和紫微署官差口中听到过只言片语,大致能推测出一二,但就像残破的未拼凑完整的拼图,看不真切。
“可是鬼童案发生在天都,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在鬼市,这是为何?”
暴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他有些着急,忽然捡起地上一根树枝,在松软的泥地上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