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王与王的对峙

三个侍女已跪在司徒烈面前,瑟瑟发抖、战战兢兢,司徒烈唤来军士,厉声吩咐几句,苏绾青虽听不懂说些什么,但见她们瞬间面色如土,身子抖得像筛糠,料想必是罚得重,但——“她们太欺负人了,是得好好教训教训”,苏绾青抱着“豌豆”起身道,“不过也别太重,总之呢,要让她们知道错了,以后都不许这样。”

司徒烈朝她点点头,“不用担心,她们以后都不会再欺负人了。”

苏绾青放下心来,打了个哈欠,将枕头夹在腋下,依旧抱着“豌豆咩咩”,又腾出一只手拖起被子,“我要和豌豆回房休息。”

这三个女人见苏绾青要走,赶紧爬到她跟前,一面叽里咕噜一面磕头,只可惜苏绾青一句都没听懂,否则,她便不会如此潇洒离开,定会阻止司徒烈。

这三个侍女,此前因苏绾青听不懂她们说些什么,肆无忌惮用最难听最肮脏的语言将苏绾青辱骂了一通,如今,也算自食恶果,见苏绾青离开,情知求生无望,一个个瘫软晕厥在地。

“关起来,一人鞭打三十,明日辰时练兵,正好有一批新改良的箭簇需试用,就拿她们三个作靶子。”这就是司徒烈吩咐军士的原话,她们的确以后都不会再欺负人了,死人是不会欺负人的!

司徒烈再度回房时,发现苏绾青搂着“豌豆”,裹着被子在他床边的一张榻上入睡,一大一小,一人一羊,头挨在一块儿,看起来十分和谐温馨。司徒烈咧嘴一笑:“阿丑,天底下,把羊羔当人养的,恐怕你是第二个。”

第一个是谁呢?是司徒烈自己。在多年前的那场暴乱之中,年幼的司徒烈在寒冷的冬夜里,也是这么抱着一只小羊在恐惧中度过,那只小羊,已是他与母亲所拥有的唯一财富。

天明起身,收拾整齐,屋内的侍女已换了新人。

司徒烈治军严整,今日照常会去练兵。临出门前,司徒烈吩咐苏绾青:“将房间收拾好,其余的时间你自己安排,别忘了带‘豌豆’去喝母奶。”

苏绾青一面给“豌豆”梳理毛毛,一面点头回应:“我今儿约了塔卡,医治伤兵,不回来用午膳,你若回府用膳,不必留我那份。”

司徒烈极自然地应了一声,大长腿已向外移动,在即将踏出门槛之际,忽然觉出这其中的不对劲儿,停下,转身,抬眉道:“阿丑,我是你的主子?你可记清楚了?”

苏绾青放下梳子,摸了摸“豌豆”小而柔软的毛绒绒可爱小脑袋,抬头冲司徒烈一笑,“这不是向你报备了吗?王——”哼,她才不会承认她是奴,他是主,喊一声“王”算是折中且聪明的做法。

司徒烈猜透了她的小心思,懒得揭露,由着她那小倔强去吧!他想。何况,那声“王——”他每每听入耳中,总有些酥麻之感,哑哑的,有着柔软的低沉,不是甜美,亦非清亮,却夹着天然魅惑的慵懒,透着些空灵,他情不自禁的喜欢。

沙洛维人头送抵王都七日之后,司徒烈收到摄政王司徒宁的回函,不出所料,司徒宁将所有罪责一股脑儿堆在昔日情人身上。

“亲爱的弟弟,西戎的王,长生天可以作证,我一直热切地期待并盼望着您回王都,热切盼望着您的回归,能让我卸下这一副重担,让我重归那无忧无虑的欢快时光。沙洛维,这个可耻的罪人,他不仅欺骗了我们,还违背了我的意愿,竟然妄图阻挡您回王都的路途,阻挡我们团聚。亲爱的弟弟,如今一切阻碍皆已清除,没什么能阻挡我们的团聚。请快马加鞭地回来,回到我这个可怜的姐姐身边来,愿长生天保佑您。”

司徒烈将信递给塔卡,“塔卡,不要再对宁抱有幻想。看一看她是如何对待沙洛维的,再想一想她是如何对待丹雅的百姓,你该不会真以为丹雅屠城乃沙洛维一己所为吧。”司徒烈不忍再瞧塔卡痛苦的表情。谁能想到呢?司徒宁为了王权,抛弃了她的青梅竹马,她的未婚夫——塔卡。

塔卡看完信,调整好表情,默默将信函递给司徒烈,“她很聪明,一面厚葬沙洛维,安抚他的族人,一面不动声色将所有罪责推给沙洛维。”

“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沙洛维的一切行动受司徒宁指使,连沙洛维的亲信与族人也找不到。她甚至‘诚意’邀请我回王都。”司徒烈收好信函,“我的这位姐姐,不仅野心勃勃,心思也颇为缜密。”

“烈,若此番入王都,纵然你是狼,亦如同身入虎穴。”塔卡分析。

“我若不去,司徒宁必定会四处散播谣言,说司徒烈意图破坏联合执政,独自称帝,为此侵占米依兰,以此为据点,意图攻占王都。”司徒烈双眸黯沉。

“所以,烈,你打算怎样?”塔卡平静地问。司徒烈既然已考虑到赴王都的种种危险,想必已有对策。

“王都,我自然会去,不过——不是现在,”司徒烈缓缓道,“哪日摄政王亲赴米依兰城来迎接本王,本王哪日启程去王都。”

“司徒烈,你会在米依兰待很久吗?”苏绾青边啃羊腿边问。

司徒烈眯起眼,眼中闪烁着危险与思量,为政者,对某些问题总是敏锐,显然,这个问题涉及到军政密事,苏绾青本不应当问。

“豌豆呢?”司徒烈转移话题,打算给她一次机会,若她不再追问,他可当此问只是无心。

“我交给丽娜带出去了”,苏绾青取过湿巾擦了擦手,“我在啃它的同类呀,让豌豆瞧见不好的,搞不好会有心理阴影。”

“心理阴影?”又是一个新词,司徒烈虚心求教,这段时日,他已从“吉祥物”这里学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词句。

“简而言之,就是可能会让豌豆感到害怕、恐惧,以后都不敢和我亲近的意思。”苏绾青“不吝赐教”。

“那你还吃?”司徒烈反诘。

“都已经做好端上桌了,不吃浪费,浪费可耻,所以,只能勉为其难食之。”苏绾青理直气壮,一面啃一面啧啧感叹人类果然是一种既矛盾又残忍的生物。

“对了,司徒烈,你打算在米依兰待多久?”苏绾青全然不知她问的问题“触雷”。

司徒烈心中一紧,神色已转为冷峻,语声也增了几分冷凝之气,“为何问这个?”

苏绾青赶紧放下羊腿,擦干净手,端坐,“司徒烈,我想留在米依兰。我喜欢这里。可是,我不知道该何时向你提及,因为,我不知道你何时会离开。”

原来是这样,司徒烈心情一松,“阿丑,我是你的主子,我去哪儿,你就得去哪儿。我何时离开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跟我走。”

苏绾青的脑袋垂下,无限沮丧和失望,“司徒烈,我很感激你救了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但我想要自由。”

“自由?”司徒烈冷笑,“阿丑,离开我,你便无所依傍,如何自由?”

苏绾青抬头,无畏的目光与司徒烈对视,一字字道:“司徒烈,我可以的,你小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