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白虎星动

山巅之上，公孙离的红裙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一团燃烧的火。她的手指死死扣在剑柄上，骨节发白。

“公子！让我下去！“她第三次拔剑出鞘，剑锋直指山下那片狼藉的麦田，“那群银甲的畜生，半柱香我就能将他们杀光。“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突然模糊，眨眼间又回到了原地。无形的法则之力像蛛网般缠绕着她，任凭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沈砚盘坐在青石上，衣袍纹丝不动。他的目光穿过环山的云层，落在那些废墟中的身影上，“这不是我们的战场。“

“可他们需要帮助！“公孙离的剑尖颤抖着指向一个抱着断犁痛哭的老农，“您没看见吗？那些士兵不杀人，却行诛心之举，要碾碎他们的希望！“

“我们，也可以给他们另一种希望。”

沈砚缓缓摊开手掌，一团白光在掌心凝聚，渐渐化作白虎形态。那光影昂首长啸，每一根毛发都迸射着刺目的白光。

那光芒越来越盛，直至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直贯天穹。

“轰！“

天象骤变。

正午的太阳突然黯淡，七颗凶星在白昼显形，排列成狰狞的虎首之相。奎、娄、胃、昴、毕、觜、参七宿同时大亮，星光如霜刃劈开云海，将整片天空割裂成棋盘状的碎光。

每一道星光都带着凌厉的杀伐之气，山巅的岩石被星辉扫过，竟无声无息地裂开光滑如镜的断面。

公孙离手臂似有刺痛，手臂浮现的白虎纹印。

她吸纳一宿之力重铸了肉身，那是杀伐星力共鸣的征兆。

“对，我行，他们也行！“她惊喜地望向山下，“白虎之力，他们一定……“

话音戛然而止。

麦田废墟中，邓玄正带着青年们找寻能用的物品。白虎星力穿透云层直射他头顶时，他不过挠了挠发痒的后颈，继续埋头刨土。

有人似有所感，抬头看了眼天空，却只是困惑了下下，然后又低下了头。

“为什么？“公孙离不可置信，“星宿已经对他们放开，白虎之力唾手可得，他们竟毫无感应？“

沈砚掌心的白虎虚影突然哀鸣一声，光芒急速黯淡。

天上的七宿星图开始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抹去的沙画。最后一缕星辉挣扎，却好像撞上铁壁般迸溅消散。

“如你所见，心锁未开。“沈砚收拢五指，残余的星辉从指缝间流泻，“他们想要自由，想要未来，可在内心最深处，仍觉得自己是神明的羔羊。“

公孙离突然明白了：“最坚固的枷锁，从来不在身上。”

“白虎主征战，七宿之力早已完备。“沈砚合拢手掌，“但赐不下去。“

公孙离有些困惑：“可他们面对那些士兵时，也有反抗的举动。”

“那不是真的反抗，只是徒劳的挣扎。“沈砚道，“所谓的反抗只是肉体本能，真正的战意需要灵魂的觉醒。“

公孙离急得跺脚：“难道要等圣城军队再来屠戮一次？“

“不会太久。“沈砚望向天际，白虎七宿在他眸中倒映，“火种已经埋下，只差一个契机。“

夕阳将废墟染成血色，邓玄独自坐在折断的水车残骸上，拳头攥得发白。

不远处，老周正带着众人清点损失，声音刻意提高：“地窖里的粮食还在！够吃大半年的！“

“工具也能修！“一个老汉举起半截铁锹，“这手艺已经锻炼了出来，搭个土炉子就能重打！“

妇女们围成一圈，从灰堆里扒拉出完好的陶罐。孩子们跟着阿萝在田埂边捡拾幸存的麦穗，每找到一粒就欢呼出声。

“咱们重新开始！“老周拍着胸脯，“他们毁了我们的庄稼，但毁不掉所有的东西。野果更甜了，猎物更肥了，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能建得更好！“

“对，咱们重新开始。”

人群积极，乐观，渐渐有了笑声，唯有邓玄和几个年轻人沉默不语。

“老周，“邓玄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下次圣城再来人呢？“

欢笑声戛然而止。老周脸上的皱纹僵住了：“咱们...可以提前藏好...“

“然后像地鼠一样躲一辈子？“邓玄一脚踢翻破箩筐，谷粒哗啦洒了一地，“他们今天敢烧麦子，明天就敢杀人！我们，必须反抗！他们再来，就和他们打！“

“对，打！”

“凭是受欺负！”

“现在就应该打回去……”

几个青年攥紧拳头，眼中燃起怒火。

但更多老人慌忙劝阻：“别胡说！“

“咱们打不过银甲卫的！“一个老婆婆拽住孙子的胳膊，“你见过他们的力量，动手就是送死……“

争论的结果，是老周胜出。

想反抗的人终究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想求稳。想着那些人来过一次，再来也是几年之后。到那时，他们会提前藏好足够的食物，确保可以生存。

深夜，十几个黑影聚在一起。

“虽然很多人都不支持，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邓玄环视众人：“最起码，我们要准备武器，提前做好准备。”

“对，要有武器。”

“在准备武器的时候，说服更多的人。他们再来，一定要拼一次。”

“让圣城明白，我们不是懦夫……”

夜风吹过山崖，带着灰烬与新生火种的气息。白虎七宿的光芒忽明忽暗，像在等待某个爆发的瞬间。

**章节名：《诛心之策》**

圣城军营内，银甲卫们正在整装。

“将军，我们不是昨日才讨伐归来？“一名年轻的银甲卫擦拭着长矛，忍不住发问，“那些堕落者刚遭重创，现在恐怕连站都站不稳...“

将军的银甲在火把下泛着冷光，他缓缓转身，面具下的眼睛如两点寒星：“这正是时机。“

他猛地抽出佩剑，剑锋划过沙盘。

“第一次，是行诛心之举，毁掉他们的希望，让他们痛苦，但又心存侥幸。而这一次，是让他们真正的绝望。“

角落里有银甲卫小声嘀咕：“可他们已经受到教训了...“

“教训？“将军突然暴喝，声震屋瓦。“你们知不知道，那些渣滓干了什么！“

“斥候回报，他们在笑！在播种！他们不光侥幸，还继续信仰邪神。企图在没有神赐的情况下，拥有信徒才能拥有的一切。这样的异端，你们说该怎么办？“

“背神者，死！“

“诛邪神！灭异端！“

“杀，杀，杀！”

银甲卫齐刷刷单膝跪地，铠甲碰撞声如雷霆。

城门轰然洞开。

这次没有号角，没有旗帜，银甲卫像一群沉默的恶狼冲出圣城。

将军冲在最前方，面具下的嘴角扭曲成狰狞的弧度。

他要亲眼看着，那些胆敢在废墟上重建希望的蝼蚁，被彻底碾碎时绝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