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致命陷阱

滨海城的梅雨季总带着股腐叶味,鲸语咖啡店的落地窗外,梧桐叶被雨水打得贴在玻璃上,像无数只拍打着求救的手。林晚晴擦着吧台上的水渍,指尖划过手机屏幕,锁屏是母亲在仰光中医馆的照片——她戴着青铜手链,对着镜头微笑,腕骨处有块蝴蝶形状的淤青。

“小羽,你的手机。”苏曼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樱花香水味盖过了雨水的腥涩。她穿着Burberry新款雨衣,金发卷梢滴着水,耳后贴着的创可贴边缘翘起,露出底下淡褐色的追踪器胶痕。

手机屏幕亮起,是条匿名短信:今晚十点,滨海路旧码头仓库,我有你母亲的病历。别告诉陆沉舟,他父亲当年坠海前,最后见的人是我父亲。发件人显示为“曼曼”,附带的定位在地图上闪着红点,像滴未干的血。

咖啡机的蒸汽管发出尖锐的啸声。林晚晴看着苏曼曼转身时晃动的樱花发卡——那是她去年送的生日礼物,此刻却像根扎进视网膜的刺。自仰光归来,苏曼曼的监视从明目张胆转为暗潮涌动,连她去洗手间的时间都精确到秒。

“曼曼姐,”她故意让声音带上颤音,“刚才程总说今晚要开‘海鲸计划’的紧急会议,您不去顶楼吗?”

苏曼曼的指尖划过她的工牌,微型摄像头的红灯恰好被雨衣挡住:“程哥哥在等董事会投票呢,”她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混着薄荷糖的凉意,“小羽妹妹,你后腰的贴纸该换了,蝴蝶胎记露出来一半哦。”

后厨传来瓷器碰撞的声响。林晚晴摸着口袋里的防狼警报器,陆沉舟今早给她时说:“程万川的情妇刚从缅甸回来,带着你母亲的诊疗记录,苏曼曼可能会用这个引你上钩。”警报器的开关处刻着“沉舟”二字,和他戒指内侧的字迹一模一样。

晚十点,旧码头的铁皮屋顶在暴雨中呻吟。林晚晴踩着生锈的铁板,手电筒光束扫过“废弃危险品仓库”的警示牌,想起父亲旧手机里的录音:“2013年,程氏把走私文物藏在化学药剂箱里,报关单写的是‘工业盐’。”

仓库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暖黄色的光。她摘下工牌,将微型摄像头对准领口,深吸口气推开门——苏曼曼坐在翻倒的油桶上,面前的折叠桌摆着两杯热可可,杯沿沾着她熟悉的肉桂粉,是程远最爱加的调料。

“晚晴姐,你来了。”苏曼曼抬头,脸上挂着泪痕,樱花发卡歪在鬓角,“对不起,我真的撑不住了,程伯伯让我监视你,说你母亲在仰光的医院里,每天都要打止痛针——”

热可可的香气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林晚晴盯着对方手腕的疤痕,发现比三天前深了许多,像是被烟头新烫的。她想起在程氏大厦监控里看到的画面:凌晨两点,苏曼曼跪在程万霆办公室门口,手里捧着青铜吊坠。

“病历呢?”她没坐下,指尖按在防狼警报器上,“我母亲到底得了什么病?”

苏曼曼推开可可杯,液体溅在桌角的樱花发卡上:“是肝癌,”她的声音发抖,“程伯伯说,只要你交出两枚吊坠,就给她换肝源,否则……”她突然笑了,指尖划过桌面的水渍,“否则就让医院停掉她的止痛药,让她疼到求着回程家。”

暴雨砸在铁皮上,像无数颗子弹扫射。林晚晴看着苏曼曼从包里掏出个信封,封口处盖着“仰光中央医院”的红章,突然注意到可可杯沿的肉桂粉排列成“3-7-2”——正是码头仓库的编号,三天前她和陆沉舟在那里拿到账本。

“喝吧,”苏曼曼推过杯子,“加了你最爱喝的肉桂,就像大学时我们在宿舍煮的那样。”她的指甲划过杯壁,发出刺耳的声响,“你知道吗?那时我就羡慕你,明明是个孤儿,却能让程哥哥的眼里只有你。”

杯底的沉淀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像极了陆沉舟说过的“GHB迷药结晶”。林晚晴假装踉跄,将可可泼在地上,黑色液体迅速腐蚀铁板,冒出白色烟雾——果然是强酸,根本不是热可可。

“苏曼曼,”她退后两步,防狼警报器的红光在黑暗中闪烁,“你以为换了香水我就认不出你?从大学起,你身上就有股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和程氏私人医院的一模一样。”

苏曼曼的笑脸突然崩塌,樱花发卡掉在地上:“没错,我就是程家的棋子,”她站起身,雨衣下露出黑色皮衣,腰间别着程氏保镖同款电击枪,“从小就被教导要嫁给程哥哥,可你呢?抢走他的关注,偷走程家的继承权,甚至让他在车祸那晚——”

“让他在车祸那晚故意撞偏方向盘,对吗?”林晚晴打断她,摸出陆沉舟给的解酒药,趁对方不备塞进嘴里,“2015年8月17日,程远开车追我父亲的出租车,原本想逼停他,却发现刹车被程万川动了手脚,于是他故意撞向护栏,让我父亲有机会把账本扔进海里。”

苏曼曼的电击枪“咔嗒”上膛,暴雨声中格外清晰:“你居然知道!”她的瞳孔因愤怒而收缩,“程哥哥为了你,违背程伯伯的命令,导致账本流落民间,现在程万川用这件事要挟程伯伯,要把程哥哥送去坐牢——”

“所以你要杀了我,替程远顶罪?”林晚晴后退到铁门旁,微型摄像头正对着苏曼曼扭曲的脸,“就像你父亲当年替程万霆顶下走私罪名,最后‘畏罪自杀’那样?”

这句话让苏曼曼如遭雷击,电击枪“当啷”落地:“你怎么知道……”

“老陈给了我你父亲的尸检报告,”林晚晴捡起发卡,樱花花瓣上刻着“程氏机密”的钢印,“2010年坠海前,他的手腕有被捆绑的痕迹,和陆沉舟父亲的死状一模一样。”她突然逼近,将发卡尖刺抵住对方喉咙,“现在,告诉我,我母亲到底在哪里?”

苏曼曼的眼泪混着雨水流下,却在此时露出诡异的笑:“晚晴姐,你以为拿到证据就赢了?”她指了指林晚晴的领口,“程伯伯的人就在仓库外,他们带着‘海鲸计划’的伪造账本,准备栽赃给你和陆沉舟——”

仓库顶棚突然传来铁皮撕裂的声响,三道黑影破窗而入,手电筒光束扫过林晚晴手中的发卡。她认出为首的保镖,正是程万霆的贴身侍卫,腰间别着的鲸鱼纹匕首,和父亲尸检报告里的伤口吻合。

“把吊坠交出来,”保镖的枪口对准她眉心,“程总说,念在你是他亲生女儿,留你条活路。”

苏曼曼突然挣脱束缚,躲到保镖身后:“晚晴姐,别怪我,程伯伯说只要你死了,程哥哥就能继承家业,而我……”她摸着自己手腕的疤,“我就能做程家真正的少奶奶。”

暴雨在此时达到顶峰,铁皮屋顶的积水突然决堤,形成水帘砸在保镖头上。林晚晴趁机按下防狼警报器,尖锐的啸声盖过枪声,同时将微型摄像头的云端链接发给老陈——里面有苏曼曼的全部自白,包括程万霆调换婴儿、程万川暗杀父亲的细节。

“快跑!”陆沉舟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脆响。林晚晴转身撞开铁门,却在跨出的瞬间顿住——门外站着程远,他的风衣被雨水浸透,手里握着份文件,封面上印着“程氏集团继承权转让协议”,受益人一栏写着“林晚晴”。

“晚晴,”他的声音被暴雨撕碎,“程伯伯同意让你认祖归宗,只要你交出吊坠,我……”他突然看见她领口的摄像头,瞳孔骤缩,“你在录音?”

苏曼曼的尖叫从仓库内传来:“程哥哥,她要毁了程家!”

保镖的枪口再次抬起时,程远突然扑过来,替林晚晴挡住子弹。鲜血溅在她脸上,温热的触感让她想起十年前的车祸现场,父亲也是这样用身体护住她。程远的手指抓住她的手腕,将协议塞进她口袋:“去码头,‘蓝鲸号’的船长室,保险柜第二层……有你母亲的日记……”

仓库内传来陆沉舟的打斗声,金属碰撞声混着暴雨,像极了命运的丧钟。林晚晴看着程远胸前的血迹,突然发现他西装内袋露出半张照片——是她十八岁生日时,父亲和陆海洋的合照,背面写着“晚晴,保护好沉舟”。

“程远,”她跪在积水中,握住他的手,“十年前你没撞死我父亲,对吗?你故意打偏方向盘,让他有机会把账本扔进海里,所以你父亲才打断你的肋骨,对吗?”

他笑了,血沫溅在她手背上:“晚晴,你知道吗?第一次在写字楼看见你,我就认出你是当年雨夜里的小女孩,浑身是血却咬着牙不哭……”他的视线突然飘向她身后,“小心!”

林晚晴本能地扑倒,苏曼曼的电击枪擦着她发梢划过,电流在积水中炸开蓝色火花。她趁机踢翻油桶,汽油混着雨水流向保镖的枪口,陆沉舟适时开枪点燃,火焰瞬间吞没仓库铁门。

“走!”陆沉舟从通风管跳下,扯着她冲向码头,背后传来苏曼曼的哭喊:“程哥哥!”

暴雨中,“蓝鲸号”的轮廓在海面浮现,甲板上的探照灯扫过他们狼狈的身影。林晚晴摸着口袋里的协议,继承权转让书上,程万霆的签名还带着墨香,而受益人栏的“林晚晴”三个字,像道刺眼的伤疤。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在狂风中大喊,“承认我是他女儿,意味着程远永远不能继承程氏——”

“因为程万川拿到了走私证据,”陆沉舟的手按在她后腰的胎记上,“程家祖训,只有血脉纯正者才能继承家业,而你,才是程氏集团法律意义上的‘长子’。”

码头尽头,老陈的警车鸣笛驶来,车顶的警灯照亮海面。林晚晴回头,看见仓库火光中,苏曼曼抱着程远的身体跪坐在地,樱花发卡掉进火里,塑料融化的气味混着硝烟,像极了他们被烧毁的青春。

“晚晴,”陆沉舟突然停步,从怀里掏出半枚银吊坠,“还记得父亲们刻在吊坠上的字吗?‘雪梅、海洋、建国’——你母亲、我父亲,还有你父亲,他们二十年前就约定,要用我们的人生,终结程氏的罪恶。”

他将银吊坠与她的青铜吊坠合璧,尾鳍处的卡槽弹出个U盘——不是之前的账本,而是程万霆与程万川的通话录音,里面清晰记录着调换婴儿、暗杀父亲、走私文物的全过程。

“这是程远冒死从程万霆保险柜里偷的,”陆沉舟的声音低沉,“他早就知道自己是私生子,却还是选择保护你,因为……”

他的话被码头广播打断,“蓝鲸号”即将离港的通知在暴雨中回荡。林晚晴看着海面,突然想起在仰光中医馆,母亲病房的窗台上,摆着两只合璧的鲸鱼摆件——和她与陆沉舟的吊坠一模一样。

苏曼曼的哭声渐远,仓库的火光在暴雨中摇曳。林晚晴摸着程远给的协议,终于明白,这场致命陷阱,从来都不是终点,而是程氏集团崩塌的起点。她和陆沉舟,两个被调换的孩子,终将用父辈留下的吊坠,打开保险柜,让所有的罪恶,在鲸鱼的歌声中,无所遁形。

在老陈的警车护送下离开码头时,她收到陆沉舟的短信:苏曼曼在仓库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录下来了——“程伯伯说,你母亲的肝癌是假的,她在仰光活得很好,只是……”短信戛然而止,再拨过去已是无法接通。

暴雨冲刷着滨海城的街道,林晚晴望着车窗外的霓虹,想起父亲说的“鲸鱼流泪是因为终于游出暗礁区”。此刻,她的掌心躺着两枚合璧的吊坠,尾鳍处的缺口早已愈合,而苏曼曼的致命陷阱,不过是深海里的一道小漩涡,终将被真相的海啸,碾成齑粉。

凌晨三点,沉舟资本的安全屋,林晚晴打开程远给的协议,里面掉出张纸条,是程远的字迹:晚晴,去船长室找保险柜,密码是你父亲的忌日——0417,那里有你母亲的信,还有程氏集团的最终秘密。

她摸着后腰的蝴蝶胎记,知道那里藏着程家最古老的印记,而苏曼曼的陷阱,不过是程氏集团庞大阴谋的冰山一角。窗外,暴雨渐歇,“蓝鲸号”的汽笛声穿透晨雾,像是来自深海的召唤——召唤着她,去揭开最后的真相,让所有的不甘心,都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里,得到最铿锵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