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风餐露宿。
赵启龙尽量避开官道,专挑偏僻小径行走。他不敢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太久,追兵如同跗骨之蛆,始终在身后若隐若现。
数次险象环生的遭遇,让赵启龙更加肯定,这绝非普通的追杀。敌人不仅熟悉军旅追索之法,更混杂了不少江湖好手,下手狠辣,招招致命。
在一个破败的古寺中短暂歇脚时,小五指着赵启龙腰间的佩剑,好奇地问:“启龙叔叔,我爹爹也用剑吗?”
赵启龙点头:“嗯,将军的刀法天下闻名,但他的左手剑也极为了得。”他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寒鸦渡血战中,秦岳将军左手剑那一瞬间的凝滞。
“将军的左手剑,是他少年时偶遇一位异人所授,剑招奇诡,本是弥补他右手重刀大开大合之间的空隙。但那日……”赵启龙眉头紧锁,“那日,敌军中似乎有人看穿了将军左手剑法一个极细微的习惯性动作,从而找到了破绽。若非如此,将军绝不会陷入那般险境。”
这个细节,他之前只觉得是巧合,但此刻回想,却不寒而栗。秦岳将军的左手剑法极为隐秘,知之者甚少,除非是与他朝夕相处,或是对他研究极深之人,否则断难发现那稍纵即逝的破绽。
难道,镇西军中有内奸?或者,敌人对将军的了解,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除了左手剑的破绽,还有一件事也让赵启龙耿耿于怀——粮草中的西域香料。
秦岳将军治军极严,粮草辎重皆有定制,绝不可能混入非军需之物。那淡淡的西域香料味,虽然隐蔽,却逃不过他这个老兵的鼻子。他曾私下询问过负责押运粮草的裨将,裨将也是一脸茫然,只说是从兵部统一调拨而来。
西域香料……西羌……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启龙叔叔,你看,那是什么?”小五的声音打断了赵启龙的思绪。
顺着小五手指的方向,赵启龙看到不远处官道上,一队兵士押运着几辆辎重车缓缓行过。看旗号,不像是朝廷的军队,倒像是某个地方州府的府兵。
突然,一阵风吹过,隐约有一丝熟悉的香料味飘了过来。
赵启龙心中一动。他悄悄潜近,仔细观察那些辎重车。车辙很深,显然装载了不少货物。其中一辆车的篷布被风吹起一角,露出了里面码放整齐的箱子。箱子上,赫然印着一个不起眼的标记——一头盘踞的狼。
狼图腾,是西羌王族的象征!
而那香料味,正是从这些箱子中散发出来的!
赵启龙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些府兵押运的,竟然是西羌的物资!而且看样子,是运往内地。这说明什么?说明西羌的势力早已渗透到了大夏腹地,甚至可能与某些地方官员有所勾结!
“敌军避战规律……”赵启龙喃喃自语。寒鸦渡之战,敌军数次避开镇西军主力,转而袭扰后方,不像是要决一死战,更像是在拖延时间,或者说,是在等待什么。
等待这些“特殊”的粮草运抵前线,作为内应?或者,这些粮草本身就是问题?
赵启龙不敢再想下去。他只知道,这张网,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也复杂得多。皇权与江湖,庙堂与草莽,似乎都在这场迷局中扮演着角色。
他拉着小五,迅速离开古寺。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他眼神中的坚定,却如同破晓的晨星,愈发闪亮。